然後才發現,小豆丁隻是她以為。他的世界豐富多彩到可能根本就沒有能放下她的方寸空間。


    兒時她喊他硯舟哥哥,他好像也從來都沒有應過。


    揉揉頭發隻是他禮貌的不得不迴應她。


    她覺得,都隻是她覺得。


    醜小鴨隻是天鵝的小時候,長大後就會變成羽毛雪白又漂亮的白天鵝,高貴又美麗。


    而薑泠,永遠也不會了。


    那時發生的那件事對她來說,其實應該不算什麽的,她隻是傻了一瞬間,酸澀了一瞬間,連眼淚都隻象征的掉了兩顆,沒有時間多想。


    薑父入獄,薑母精神恍惚,隨時都有自殺的傾向。


    她一個被父母捧在掌心長大、剛走出大學校園不久的女孩,連探視的資格都沒有。


    她慌亂無措的隻是傅硯舟也不肯幫她,她真的沒有人可以求了。


    再後來,她還沒來得及見到入獄的父親,好不容易哄得母親答應她,一起出去走走。


    卻不想,竟出了車禍。


    那場車禍始料未及,要了她的命。


    剩下本就精神恍惚的薑母,該怎麽辦呢?失去了丈夫,又永遠的失去了唯一的女兒。


    薑泠更不願意去想這件事。


    以及,在她被卡車撞飛出去,滿目血紅色與尖叫聲中,那個模糊不清慌亂喊出她名字的聲音,究竟是誰呢?


    可誰會那樣喊她呢?薑泠也不知道。


    又或許是她瀕死前產生的錯覺。


    這幾乎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的組成部分。


    那些破碎掉的少女情愫,對比起其他,非要說,真的一文不值。


    可人似乎又總是矯情的。


    它們對那時的薑泠來說的確一文不值,連經濟基礎都倒塌了,又哪來的心思去想上層建築呢。


    此刻的薑泠卻仍是那個被父母當成掌上明珠寵著、什麽都擁有的薑家大小姐薑泠。


    “你喜歡我嗎?”婚前、婚後,不止一次,薑泠向他問出這個問題。


    傅硯舟每次都答,有時認真,有時無奈,有時深深地凝視著她,“幺幺,你是我的傅太太。”


    “喜歡。”


    他喜歡。


    隻有這一次,問出來,薑泠控製不住的紅了眼,水露露的大眼睛漫出一圈淺淺的紅。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兇、太嚴厲了。


    她忽然間很難過。


    是什麽時候喜歡她的呢?


    上輩子的你和這輩子的你有什麽不同嗎?


    這輩子的我又有哪裏吸引到你了呢?


    為什麽差距會如此之大呢。


    “嗯。”薑泠不敢說話,她知道她一哭鼻音就會很明顯,這樣會顯得很莫名其妙,隻低低的“嗯”了一聲。


    傅硯舟卻察覺了她忽然低落的心情。


    他抬起她的下頜,看清她微紅的眼睛,女孩子皮膚生的白皙,臉上有任何的變化都會非常明顯。


    他就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眼睛周圍的不同,微蹙起眉。


    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對不起。”


    “我……沒有想兇你,幺幺。”


    緊抿了下薄唇,傅硯舟輕柔的抹了抹她微潮的眼角,看著小姑娘在他的動作下眼睫簌簌顫抖,他不由再次放輕了為她擦拭的力度。


    最後幹脆低頭,吻去了她的淚漬


    溫熱的唇覆蓋在眼側,薑泠被燙的身體一顫,一瞬忘記再想那些讓她不喜、逃避、難過的事情。


    傅硯舟沉默了片刻,低低地問,“是我太兇了嗎?”


    薑泠怔愣著抬起眼睫。


    男人的表情有些難以想象會在他臉上見到的小心翼翼,似乎都有些不敢觸碰她,眸底是淡淡的懊惱,“對不起。”


    “我……”他討好的親親她,磁沉的聲音放的很低、很輕,像是怕第二次嚇到她,怕她哭。


    她一哭,他的心髒都疼的緊縮成一團。


    “我不是故意對你兇的,幺幺,你知道,我掌管公司,如果不兇,他們就不會怕我,不會聽我的話。”


    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


    連他都很久不再記起,多年前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同兄弟們肆意在太陽下的籃球場中你奪我搶。


    為了進一個三分球而洋洋得意。


    那時的他餘光總能看到籃球場外,抱著一瓶覆著冰霜的礦泉水,眼睛亮晶晶望著他的女孩子。


    她那麽小,看起來精致又脆弱。


    他分神的擔心,萬一人群太擁擠,那些來看打球的女生們那麽瘋,撞到她,她摔倒了怎麽辦?


    他又忍不住地想,她是來看他的嗎?


    水是為他買的嗎?


    但一直到他畢業的那天,她也沒有來給他送過一次水。


    時隔三年,他受京附中校長的邀請,作為老生代表來為新生發言,原本是打算拒絕的。


    那時傅氏集團剛從他爸那裏交接到他手中不久,正是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打壓、針對他。


    老股東自恃地位高,認為他太年輕,無法勝任首席執行官,尚且需要磨煉,他已經幾天沒怎麽合眼。


    然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卻聽見上了年紀的老校長看著新生名單碎碎念著,“這屆新生有個叫薑泠的小姑娘呀,是從初中部升上來的,厲害著呢。”


    傅硯舟一頓。


    充滿疲憊的眼底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色。


    最先想到的是小丫頭那雙水靈靈、漂亮的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


    一眨不眨的望著他,有些羞怯,又撲閃著不加掩飾的崇拜,軟軟糯糯的喊他,“硯舟哥哥。”


    忙得緊了。


    是有些日子沒見過她了。


    高三那年被保送後他們一批人就被送去了特別集訓班,一直到畢業,他都沒再迴過學校。


    也就再沒見過那個總抱著一瓶水跑到籃球場外的小姑娘。


    印象中最後一次見她,是畢業時拒絕了班級裏一個女生的表白,他餘光看到像她的身影,偏過頭。


    匆匆拒絕掉,剛想叫住她,她卻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他,轉身跑遠了。


    藍白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還有些大,她跑的低馬尾一甩一甩的,靈動而鮮活,看的他眼底染上笑意。


    他沒想過有一天,那樣崇拜的目光會被她給予別人。


    直到一次意外去港城出差,想起夏女士偶爾一次提及,薑家的小姑娘沒留在京城,跑到港大念書去了。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她,於是便順著心意去了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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