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抬頭,卻隻能大致瞥一眼江桓冷淡到極致的神情就匆忙收迴視線,他不敢細看也不能細看。


    “…殿下,福叔他……”福喜心中鈍疼像是透不過氣來,但他還是問出了口。


    半晌過後,福喜才聽到江桓的聲音,但卻十分飄渺,眨眼便隨風飄散:“……你進去,見福叔。”


    福喜的臉色頓時血色全無,福叔他真的!


    想到這,他匆匆向江桓行了禮,趕往屋內。


    福喜進屋後,屋外隻剩下江桓一人。


    不知何時,院內下起了紛揚的小雪。江桓抬眼,小雪簌簌落下,密集又美麗。


    但隨著時間流逝,小雪變大,本來尚可以接受的寒意變得愈加陰冷森寒起來,甚至能凍徹人心,寒意入髓。


    江桓伸手接雪,雪花很快在他手裏消融。


    在這個寒冬,兩個對他至關重要的人都接連離開了。


    他本該厭惡寒冬,但他忘不了過往歲月裏福叔陪伴他過的一個個雪夜,也忘不了寧無期和他在落滿積雪的院中度過的那個下午。


    福叔的逝去沒有在皇宮掀起絲毫波瀾。


    甚至他的存在與否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沒有絲毫意義。


    在意的,始終是二三人罷了。


    “福喜公公?”就在福喜陷入迴憶時,他身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福喜心中頓時一緊,抬頭一看果然是寧無期。


    “……齊公子怎麽來了?”福喜語氣鎮定地問道。


    寧無期看著他,他剛剛沒有錯過福喜眼中那一閃即逝的驚慌。


    “路過而已,福喜公公守在院外,那陛下也在裏麵?”


    說著,寧無期做勢邁了邁腳步,分明不是朝院內走去的,但福喜卻一下子緊張起來。


    “齊公子——”福喜叫住他,當注意到寧無期疑惑的眼神才反應過來,他剛剛的行為有些反常。


    意識到這點,福喜恢複到平時的鎮定,淡笑著道:“陛下確實在裏麵,齊公子可是有話要奴才代傳?”


    要說的寧無期早就當麵和江桓說了,現在自然沒有什麽話要代傳。


    正想搖頭,寧無期卻突然想到一點,開口道:“陛下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福喜一怔,“齊公子如何知道?”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福喜清楚地知道又或者整個皇宮都清楚地知道江桓最不在意地就是自己的生辰。


    登基初年,朝堂混亂,權力爭奪盡是腥風血雨,哪裏會顧得上一個推上來的傀儡皇帝的生辰。


    就算有心人記得,也隻會把它當做一個筏子,用來挑起事端。這樣想,不被記得反而是一件好事。


    等到第二年穩定了,江桓卻隻是一句淡淡的“一切從簡。”


    至此,宮中的盛典宴會層出不窮,但一到江桓的生辰反而是最不引人注目的。


    這種不引人注目隻是相對來說,對下麵的宮人和百姓來說,每年到江桓的生辰都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因為宮人會被格外多予份例,百姓也會收到下屬機構發送的一套棉衣。


    而除了這些,宮中並不會有奢侈的宴會,宴會隻是一如既往的簡單。


    “齊公子,你打算……”寧無期問這個,難道是要為陛下慶賀嗎?


    兩人談話的空當,屋內的江桓久久地注視著手上的兩份字跡,絲毫注意不到外界一絲一毫的動靜,像是世界忽然靜止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江桓的眼睫才緩緩顫動了一下,像是畫中人突然活了過來。


    江桓仔細地收起兩份字跡,一一放進木檀盒子裏再合上。


    關上後,江桓發現自己的手心滿是冷汗。


    世上不會有這種巧合,三年後出現的人和三年前消失的人擁有著完全一樣的字跡。


    他終於,找到了。


    他不會允許這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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