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弩箭的刺客被守衛拿下,其餘的刺客也有另外的守衛在對付,一時間,寧無期和江桓這邊都靜得可怕。


    但在所有人眼中,都隻能看見江桓不知為何極度沉默地凝滯在原地。


    守衛看了江桓一眼,見他身邊安全就押人的押人,製敵的製敵,江桓這個角落一時間像是被人給遺忘了。


    江桓看著寧無期虛無縹緲的身影,手有些顫抖地再次伸了過去。


    ……他碰不到。


    江桓不敢相信,他再次伸手,並且還換了寧無期另外的位置,但……結果還是一樣。


    “……為什麽?”江桓抬眼看著寧無期,聲音極低地喃喃。


    寧無期看著他眼中的脆弱和痛苦,再次輕微地歎息,伸手合上了江桓伸過來的手。


    兩人本應該觸碰到的,現在卻什麽都沒有。


    寧無期任由手掌這樣虛無的合上,對江桓開口:“我要走了。”


    江桓眼中一震,“不……不要離開”我。


    寧無期知道他很難接受,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對不起,我隻能陪你到這,接下來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寧無期聲音低緩,並且從未有過的輕柔。


    “不……為什麽一切都好起來……”江桓說到這,語氣倏然一頓,眼中像是明白了什麽。


    “如果是這樣,我寧願這些從未有……”


    江桓的話還沒說完,寧無期就無奈地捂住了他的嘴。


    已經越來越虛幻的寧無期並不能真的捂到,但江桓還是停止了說話,隻是一雙眼睛還是從沒離開過寧無期。


    “別說傻話。”


    “我是為你而來的,難道不高興嗎?”


    寧無期眼神溫柔地看著江桓,“而且我相信你,就算接下來沒有我,你也能做得更好。”


    說到這,寧無期的身影開始模糊,江桓眼中閃過焦灼,他焦急地想要觸碰到寧無期,但結果還是一樣,他根本碰不到!


    寧無期看到江桓的情緒變得不穩定,又用內力灌輸到他的體內。


    感受到體內的暖意,江桓神情一靜,隻是心中的恐慌和失去感愈發強烈。


    “能不能不要走……”江桓開始懇求,一向冷靜的眼睛也發紅了,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希望時間能夠倒流。


    現在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隻希望迴到初遇的時候。


    寧無期虛撫著江桓的頭,並沒有細說自己沒法改變,他猜想江桓也猜到了這不是他想留下來就能留下來。


    “你會一直記得我嗎?”寧無期的聲音逐漸模糊。


    “會……”江桓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寧無期的身影已經要徹底消散。


    聽到迴答,寧無期微微笑了起來,“我相信你。”


    語畢,寧無期的四周突然出現了一個淺金色的旋渦,寧無期的身影化作星星點點慢慢被旋渦吸入。


    被徹底吸入前,寧無期留下了一句話:“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我很欣喜,所以,不要太過悲傷了,阿桓。”


    最後的兩個字讓江桓怔在了原地,看著寧無期和旋渦一起消失在眼前。


    四周的刺客都已經被製服,但江桓聽不到四周的一切,整個人在寧無期消失後久久地佇立在原地。


    守衛多次喚了喚江桓,江桓卻一動未動。


    殿下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受驚過度?


    守衛想到這,看了眼遍地的鮮血屍體,整個人猛地移開視線。


    他們剛剛身處其中自然沒什麽感覺,現在乍一重新看,整個人都感到不適。


    他們都如此,更別說殿下了。


    想到這,守衛剛想讓幾名同伴留下來守著江桓,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江錦他們到了,身後還有從皇宮更遠一點的地方趕過來支援的侍衛。


    看到站在原地不動的江桓,江錦一瞬間又從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悲傷。


    其餘侍衛匆匆瞥了眼混亂的場麵與鮮紅,立即往梅林深處趕去,那裏可是有太子殿下和其他一幹皇子的啊!


    一瞬間,江錦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隻剩下幾個侍衛保衛安全。


    江錦靜靜地走到江桓身邊,卻什麽都沒說,隻是守在他身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桓的神情才微微動了下。他最後看了眼寧無期徹底消失的方向,極度沉默地收迴視線。


    見他動了,江錦才輕微地動了下僵硬的身體,並且小心翼翼開口:“四哥?”


    江錦剛接觸到江桓的眼神,就見那雙清透的眸子裏已經黯淡無光了,像是已經徹底心死後的平靜無波。


    “……四哥”江錦心驚於這種平靜,正猶豫著說什麽時,他就看見江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為何亮了一下。


    江錦一怔,等他又去看時,發現江桓的眼神的的確確變了,就好像一片荒蕪中還剩下最後一點生機。


    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江錦的心裏還是鬆了口氣。


    剛剛的江桓,就像是徹底沒了生氣,全身上下幾乎都沒有人的情感。


    看著江錦生動的神情,江桓緩緩動了下僵硬的思緒——江錦也是寧無期存在的證明。


    “走……”極其平淡的聲音在江錦耳邊響起,江錦後知後覺跟上。


    那一天,太子在身邊守衛的保護下還是受了傷,右手被重重劃傷了。其餘皇子就沒那麽幸運了,有一名直接丟了性命。


    就算沒丟性命的,受傷也頗重。


    絲毫沒有受傷的,隻有江桓和江錦,但傳聞江桓的精神因此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除了江錦和一直在身邊服侍的福叔,他幾乎不會開口迴應任何人的話。


    就連陛下也是。


    從江桓宮中出來後,皇帝狠狠甩了下袖子。他倒不是因為江桓,而是想到出手的刺客是敵國派來的,他們竟敢如此傷害江國的皇子!


    幸好太子沒事……皇帝心中一陣後怕。


    可此時的東宮,太子正憤怒又無力地看著自己的手,它還在輕輕顫抖!


    他竭力穩住,不想它顫抖,可偏偏無濟於事。


    太子一下子推翻了茶幾,任由上麵的茶具掉個粉碎。


    ……他的手,以後還會好嗎?


    江桓迴到宮殿後,直接把自己關在房內,不讓任何人靠近,也不吃不喝。


    福叔等人十分心焦,幸好陛下強硬地讓人打開了房門。


    但就算是這樣,江桓也依然對所有人的話沒有反應,包括陛下。


    三天後,江桓才願意吃一些東西了,也會偶爾迴應福叔和江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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