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不會以為之前打敗為師是真的吧?為師不過是讓著你,哄你高興罷了?”


    “師尊好心計。”譚哲既然暗中將上官黎培養成了他的心腹,會隱藏他自己的真實實力也不稀奇。薑希音浮在半空,手中卷星和勾月纏繞著濃重魔氣。


    譚哲從高台上站起身,“為師若不藏拙,豈不是要遭你和你親族忌憚?”


    譚哲藏拙敗給她是假,她以往曾反複與譚哲鬥法,她的招式譚哲已經了如指掌,可能還包括她的破綻,這局看著是她必輸無疑。


    但她還學了一本功法,從寧遠那兒得來的陰陽法訣。


    “師尊雖藏拙,但徒兒也已今非昔比。”


    “好,那今日你我師徒之間,一決勝負。”


    “轟隆,”譚哲手中煙鬥變成了一柄斬馬刀,揚手一揮掀翻了大殿屋頂。


    當時打敗寧遠,是因為找到了寧遠掌心風眼、她修煉時便將書中步驟改良了一下,淘汰了風眼這樣就沒人能找到她的破綻。


    那本陰陽法訣雖然隻練成了上冊,但也夠用了。


    薑希音先用勾月和卷星同譚哲過了幾招,故意由攻到守再到且戰且退,讓譚哲以為她要輸了,從而放鬆警惕。再出其不意使用陰陽法訣,果然譚哲刀中強勁的靈力,如同她和寧遠對戰時一樣,全被吸收了。


    那柄斬馬刀淩厲刀風揮到她麵前,成了春日微風。


    源源不斷的靈力通過斬馬刀流出,譚哲皺了皺眉忙收刀止損,卻被薑希音擲來的卷星,一刀捅進肩頭。


    卷星刀身上魔氣順著肩頭侵入,劇痛使得他從空中跌下來,砸塌了演武場入口處雕刻著鯤鵬的石碑。


    “師尊你還是輸了,收手吧!放了陸君屹我可以饒師尊不死。”


    “阿音說的饒為師不死,是將為師所有修為廢除,放逐到遙遠蒼涼之地吧?這樣活著還不如去死。況且你我之間勝負還未分。”


    譚哲用衣袖擦去嘴角血跡,突然低低的笑起來,“阿音,你找得到九思嗎?”


    他隔空丟給薑希音一個盒子。


    上界如今神官稀少,人才稀缺。他要整個仙門墜落,從此再無修士飛升,他要報複天上的神隻,他要報複所有背棄他的人,包括他這個徒兒。他不會也不能收手。


    薑希音打開,裏麵放著一條已經死去的銀蛇,那銀蛇口中還咬著一片帶著血跡的指甲。


    這銀蛇是她送給九思的!


    “九思。”她忙傳音給九思。


    “九思?”


    “九思你聽得到嗎?”


    那邊久久沒有迴應,九思忠心耿耿總是隨叫隨到,從來沒有讓她喚這麽多聲,還沒迴應的時候。


    薑希音捏緊了手中木盒,幾乎要將它捏碎,“譚哲,你把九思怎麽樣了?”


    譚哲從石碑廢墟中緩緩爬起來,輕描淡寫道:“不過是讓這條銀蛇咬掉了十片指甲罷了。”


    十指連心,掉一片都疼得好幾晚上睡不著,九思被拔十根指甲,那得多痛?


    銀蛇已經和九思結契,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主人。


    她的師尊竟然讓銀蛇咬了九思,一定是用了她想象不到的殘酷手段。


    他不僅折磨九思連條蛇都不放過,她的師尊已經不是她認識的模樣了。


    “師尊是你教我法術,教我強大。我的雙刀也是你送的,當年父親去世後,我就是拿著它們殺退了那些想要魔尊之位的眾魔,我一直都很感激師尊,師尊非要徒兒恨你嗎?”


    “阿音既然不能愛我,那便恨我吧,除了愛也隻有恨才能讓阿音永遠記得我!”譚哲因為受了傷,說話聲很輕,像是溫和春風,可是說出話卻如同凜冬令人遍體生寒。


    “為師若一無所有,阿音也會一無所有,我們師徒自然要同甘共苦!”


    薑希音那雙紫色眼眸中似乎要燃起火焰,就要再次揮刀。


    譚哲幽幽道:“阿音想要九思活著,就乖乖放下刀。”


    九思雖是她的侍從,但在她心裏早已將他當成自己弟弟般看待了,她要九思活著。薑希音攥緊了勾月卻隻能道:“你不要傷害九思,我放下。但你要先讓我看到他好好的。”


    很快九思被幾個投降譚哲的修士拽了上來。


    薑希音將九思打量了一遍。


    他身上沒有受重傷的痕跡,但手指血淋淋的還在滴血,譚哲竟然都沒給他包紮一下。


    “給他包紮,讓人給他包紮!”薑希音扔掉了一把刀以作交換。


    譚哲撫掌,有幾個醫修迅速走上來,給九思包好了手指。


    被修士拽著的九思連連搖頭,“主子,不要管我。”


    他話音剛落就被譚哲封住了嘴。


    譚哲撐著刀柄走了幾步,走到了九思麵前,看九思的目光中似乎藏著吃人的野獸。


    薑希音扔了另一把刀,“我按師尊說得做了,現在放了九思!”


    “還不夠,阿音還要下令退兵,隻要乖乖聽話不再管仙門之事,為師便放了九思。”


    薑希音垂下眸,沒再說話。


    譚哲現在不隻是個瘋子,還喪心病狂。


    若依了他,他以後不知道還要用九思威脅她做什麽。


    除了雙刀她還有無名,或許可以先將那些修士擊殺,救下九思。


    譚哲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又補充道:“阿音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蠱毒,為子母蠱。如果為師死了九思也活不了。為師勸你不要打什麽小算盤。”


    “師尊說過在位者當無情,情他們來說是滯梏。師尊太看得起九思了,他不過是個隨從而已。就憑他,師尊也想控製本尊嗎?”


    薑希音彎腰就要撿雙刀,忽地她耳邊響起了宣赫的聲音,“抱歉,赫無能,楚仙君隕了。”


    楚山孤隕了!


    一息之間,薑希音好似被萬箭齊齊穿透心。她沒有再撿刀,有些僵硬地站直了身子,像是被風雨打過的花,再也沒了和譚哲鬥智鬥勇的精力。


    她已經失去了楚山孤,決不能再失去九思了。


    “好,本尊下令退兵。”


    九思此時終於衝破了譚哲的壓製,可以重新和薑希音傳音了。


    “主子,不要聽譚哲的。”他幾乎是在呐喊。


    薑希音清醒了幾分。


    九思聲音帶了哭腔:“就算主子聽了譚哲的話,他也不會放了我,他會一直利用我控製主子!”


    “不管怎樣,本尊不會讓你死的!”薑希音望著九思,楚山孤沒了,師尊也不能要了,她決不能再失去九思了。


    九思忽略掉了譚哲用一根根長針紮他指甲縫中,又用蠱蟲折磨他的事,說了小銀蛇的死,“主子知道小銀蛇是怎麽死的嗎?”


    不等薑希音迴答九思又道。


    “譚哲給小銀蛇灌了讓它瘋狂的藥,令它咬掉我的指甲。等藥效過了小銀蛇發現自己傷了主人,爆了蛇膽自盡而亡。”


    “它是條忠心的蛇。”薑希音開口下了令,“花疏影聽令,撤兵,退出無常宗。”


    “不要,”九思用力咬破了嘴唇:“主子你看,血現在都是黑色了。我勉強活著也會是日日受蠱毒折磨。死對我來說才是解脫,主子成全我,讓我解脫好不好。”


    九思看她的眼神突然熾烈起來,好似帶著萬分不舍。


    “主子不要忘了,九思永遠不會傷害主子,永遠都會站在主子身邊。”


    “九思,你要做什麽?”


    “你們主仆兩個在暗中說什麽?”譚哲話音未落,


    “轟隆,”晴日裏一聲驚雷乍響,九思為了不讓譚哲利用自己威脅薑希音自爆了。


    “九思!”薑希音閃身到九思身旁想阻止他,卻隻握住了他飄落的玄色衣袍。


    親眼見九思化成一捧血霧,薑希音眼眸中突然紫光大盛,風卷雲騰,巨大了威壓刹時籠罩住整個演武場。


    “本尊要師尊同我一起,為九思和楚山孤殉葬!”


    “噗嗤,”幾乎是同時,刺目的金光閃過,一柄重劍從背後刺穿了譚哲。


    “婉婉。”


    空中傳來如珠玉碰撞般的聲音。


    楚山孤還活著?譚哲仰頭向空中看去,隻見半空中一抹白色身影,正禦劍而來。


    這怎麽可能?徐鴻那個蠢貨明明說楚山孤活不了了。


    明明大業不成,他也可以和他的阿音共死的。


    他望著那抹身影猛地嘔出一攤鮮血,睜著眼睛仰麵倒地而亡。


    楚山孤從劍上下來急奔到薑希音身邊,將她擁進了懷中。


    刹那,演武場上的威壓散了。


    青鬆冷雪的氣味撲麵而來,薑希音築起的所有防線在這氣息中崩塌,她不禁失聲痛哭,“師尊沒了 ,九思沒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楚山孤將她抱得更緊了。


    薑希音猛然睜開眼睛,哭聲戛然而止,她恍然驚覺,剛剛明明聽到宣赫說楚山孤隕了。


    薑希音仰頭,抬起還含著淚的眼眸向上看去,隻見楚山孤那雙眼睛依舊如琉璃般清透,之前他的眼睛明明已經變成了赤紅色。


    “你是人還是鬼?”薑希音問。


    楚山孤將薑希音亂動的腦袋按在胸膛上,“婉婉,你聽它在跳,是我,我迴來了。”


    “玄同犧牲了多年修為,將我與心魔分開了,那個被綁到刑場上的是心魔,隕了的也是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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