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戒中的盔甲瘋狂地撞擊戒壁,正閉關的楚山孤手指動了動,倏然睜開眼。


    ......


    麵對瘋狂的鬼氣,幽魂渡已經沒了作用。


    “砰,”薑希音收起無名撐起一道結界,她的護身結界在荒山對付寧遠時已經用了。


    現在撐的結界沒有精細法陣,隻能撐一會兒。


    一時半刻就算她想臨時抱佛腳,學習陰陽法訣,也不能這麽快結成風眼來吸收鬼氣。


    薑希音快速地翻開陰陽法訣想從中找出不開風眼快速吸收鬼氣的方法。


    月光下烏墨色的鬼氣一下一下衝撞著結界,結界碎了好幾道裂縫,終於支撐不住被衝破。


    一息之間鬼氣已經將她整個人裹住,薑希音隻覺自己好像雖活著但已被封在密閉的棺木裏,她用盡力氣想要推開被釘死的棺蓋可終究也不能。


    夜漸漸深了,大澤山中多精怪,四周傳來了狼嚎與不知名的兇獸嚎叫。


    薑希音想,她要不能將這些糾纏她的鬼氣吸收為己用,就得屍骨無存。


    “哈哈哈,我不會這麽容易就消失的。”募地鬼氣中又傳出了副將暗啞的聲音。


    薑希音在被鬼氣挾裹的間隙心道:“陰魂不散。”


    突然濃厚的烏墨色鬼氣中一塊同剛剛相似的令牌升起,與懸在她頭頂的那塊漸漸貼合,這兩塊令牌竟是一對,合起來才是完整的兵符。


    刹那,兵符爆發出月白色光芒,照向持續不斷朝她湧來的鬼氣。


    那些鬼淵中湧來的鬼氣,竟在離薑希音一丈之地突然停下。


    纏繞她身體的鬼氣也跟著停下來。


    鬼氣中傳來竊竊私語。


    “是兵符!”


    “大將軍迴來了,大將軍來接我們迴鄉了。”


    “你還記得,家鄉在哪嗎?”


    “反正不是這鬼地方。”


    倏忽間,薑希音一分神,隻覺身體沉重起來。


    那副將又附上她的身。


    “眾將...”副將開口想說話,薑希音閉上了嘴。


    副將:......


    “將士們,如今四周兇獸橫行,隻要你們將大澤山的兇獸消滅。吾承諾,帶你們迴家鄉。”


    薑希音話說鏗鏘有力,月光下恍若真是一位於危難中鎮定自若調兵遣將的大將軍。


    “大將軍威武!”


    “大將軍威武!”


    鬼氣中傳來整齊的唿喊聲。


    副將終於聽到那句他一直想聽得那一聲大將軍,可惜不是對他喊的!


    這丫頭說話還挺有氣勢,好像真當過將軍一樣,可假的終究是假的,副將在薑希音身體中左突右撞,想拿到身體的控製權。


    唿喊聲落下,鬼淵鬼氣瞬間四散於大澤山,周圍響起了動物的慘叫聲。


    薑希音因為剛剛被鬼氣入侵,再加上副將一番折騰,此時渾身鬼氣繚繞。她重新迴到原來位置坐下,身體雖懶散地靠著大樹枝幹,精神卻不敢有一刻放鬆。


    突然,她捕捉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大澤山危險,根本不會有人進來。


    若是若止他們來找她,也不可能是一個人。


    這人不知是敵是友什麽來頭,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與人鬥法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薑希音精準地從彌漫的鬼氣中嗅到了青鬆冷雪香。


    是楚山孤。


    楚山孤凝視著相思樹下的薑希音,她的髻發亂了,金釵斜斜插在發間,搖搖欲墜,用來覆眼的綢帶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她磕著眼,周身縈繞著鬼氣,月光下,麵色顯得有些憔悴,令人覺得愛憐又心疼。


    “你來了!”薑希音低聲道。


    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三個字,楚山孤卻想起他的亡妻孟婉,他每日放衙迴家,婉婉見到他的第一句總是,“迴來了。”


    “嗯,不是說不讓你亂跑嗎?”


    楚山孤的聲音很好聽,就像她喜歡的那些清澈剔透的玉珠,一粒粒落在銀盤上。讓人想要反複將這些溫潤的玉珠握在手中,占為己有。


    \\\"抱歉,我沒力氣走不動了,可能要勞煩仙君抱我了。\\\"


    薑希音話音未落,腳下便是一空,她被楚山孤打橫抱了起來。


    剛剛,薑希音既怕那些鬼氣不認兵符隻認李從嘉,察覺出異樣卷土重來,又怕在她體內的那位無頭副將占據她的身體,還擔心大澤山中隱藏的上古兇獸。


    還擔心會有圖南的人趁虛而入。


    現在她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楚山孤的懷抱溫暖安全,止息了所有雜亂的想法,讓人想要沉溺其中。


    她有些累了,想睡一會。


    楚山孤抬手在薑希音額間點了一下,一縷金光鑽進薑希音眉心。


    李春花身體中已經浸滿了鬼氣,體內還有一隻鬼古老又難纏,需要自身靈台足夠清明,他在李春花靈台中點了一道光。


    她現在還不能睡覺,靈台一滅,鬼氣湧入內府會有性命之憂,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不要睡,聽到沒有。”


    耳邊傳來楚山孤的聲音,薑希音應了一聲,“嗯,我隻睡一小會兒,好不好?”


    “不好,剛剛你頭頂懸的是兵符嗎?”楚山孤怕她睡著後再也醒不來了,開始與她聊天。


    薑希音:“是。”


    “這裏怎麽會有兵符?”楚山孤問。


    “你還記得傾城山下那隻鬼將軍嗎?”薑希音低聲道。


    楚山孤:“記得。”


    “他去投胎前放我身上的,不過隻是一半,附在我身上的這鬼是那位背叛李從嘉的副將,他拿出了另一半。”薑希音說話開始有些有氣無力。


    楚山孤問:“兵符能調動鬼淵中的鬼氣是嗎?”


    薑希音的聲音開始變的越來越小,\\\"我剛試了一下,讓他們去殺兇獸,他們應該已經去了。\\\"


    楚山孤溫聲道: “你召動了它們,它們以後就聽你命令了。”


    山中又傳來了兇獸撕心裂肺的尖叫。


    “它們在大澤山中亂竄,若是竄出了大澤山,就會對山下百姓造成傷害。春花,不要睡,你讓他們先迴鬼淵。”楚山孤柔聲勸說。


    她在楚山孤懷中, 楚山孤說話時的氣息離她很近,薑希音耳朵有點癢,她抱住楚山孤脖頸,又往他懷中蹭了蹭,“你說一句好聽的,我就命令他們。”


    “你說一句好聽的,我就原諒你。”以前他惹婉婉生氣求她原諒時,她總會說這句話。


    那時候他隻要說,“不如我們做一件隻能我們兩個一起做得事情。”他那小仙女一般的妻子的臉就會立馬變成一隻嬌豔欲滴的紅蘋果。


    兩個人一起做的事,他其實隻是想說,要與她一起抱琴去亭中合奏一曲。


    好聽的話,楚山孤想了想,還真想不出來。


    他隻好道:“這個還真難到我了,我不會說。”


    薑希音的臉埋在楚山孤胸膛裏,說話聲顯得有些甕聲甕氣:“不會說呀,不會...那你就誇誇我。”


    楚山孤思考了一下,“李春花很聰明很可愛很勤奮,上學從不遲到早退。我讓她在宗門等我,不要亂跑,她也很聽話,乖乖在等我。”


    等等,楚山孤這是在誇她嗎?前麵半句還好,後麵還怎麽變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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