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邊,有鬼善幻化。使人放鬆警惕後再突然襲擊。


    剛剛襲擊她的便是這種鬼物。


    橋上的楚山孤是鬼物幻化的,那她剛剛腦海中的記憶是怎麽迴事?


    “嘶,”一陣疼痛襲來,薑希音低頭向腹部疼痛處看去。


    腹部有個被五指抓過的窟窿,正汩汩流著血。


    她伸出兩指,封住兩側穴道,止住鮮血。


    怪不得蘭若這麽貴,摘瓊花得付出點血的代價……


    “叮鈴,叮鈴。”清脆的風鈴聲響起。


    瓊花花瓣為黃色,狀似風鈴。花開時會有鈴音從中傳出,悅耳動聽。


    子時到了,風鈴聲隻響半刻鍾兒,瓊花也隻開半刻鍾。半刻鍾後,聲音熄滅,花朵凋零。


    若在半刻鍾內,摘不到瓊花隻能等三月後,沒有時間等了。她拄著勾月起身,走下同生橋。


    橋下仍是一片白色彼岸花海,瓊花所在的位置還在深處。


    薑希音一腳踏碎一隻藏在白色花瓣下的頭蓋骨,往花海深處走去。


    “主子!”


    薑希音迴頭,九思站在橋上,往她所在的方向跑過來。


    她已經沒力氣應了,不再管九思,繼續往前走去。


    突然,她猛地迴身,抬手將勾月往九思方向擲去。


    見到勾月飛來,九思征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薑希音眼都沒眨一下,將他麵前另一個“薑希音”捅了個對穿。


    他家主子狠起來連自己都殺!


    “快點,花要凋謝了。”薑希音柱著飛迴手中的勾月邊走邊道。


    九思忙快跑幾步跟上薑希音。


    “主子,你要是不出手,我都以為那是真的你了,太像了。”


    薑希音沒應他。


    九思上前與薑希音並肩而行,:“主子你是怎麽發現的。”


    薑希音的帷帽在與周朗和梁秋聲二人分開時就摘了,九思看到薑希音的臉色發白,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他立馬緊張起來。


    “主子,你受傷了!”九思這才發現薑希音腹部傷口。


    “主子,我這有丹藥,還是人參精從你身上搜來的,”他往自己儲物袋中掏了掏,發現下山時忘了帶。


    “小傷,你先安靜會兒。“


    薑希音本就頭暈,被九思一聲一聲主子,叫的更暈了。


    遠處清脆的風鈴聲,一聲聲逐漸開始變弱了。


    樹上開滿了風鈴似的花朵,隨著風吹動,鈴音叮鈴叮鈴恍如仙樂。


    九思爬到樹上去摘花。


    薑希音靠著瓊樹靜聽,隻聽了一小會,鈴聲便停了。滿樹的花瞬間凋零。


    她突然明白了花疏影常常感歎的那句,好物大都不長久。


    瓊花枯萎前,九思摘了一大盒子,夠用了。


    “好物大都不長久,彩雲易散琉璃碎。夏蟲隻活一夏,蜉蝣隻有一朝暮。”不知何時樹下多了一個人。他穿著一件極其樸素的素衣,頭發有些淩亂,連發髻都歪了。


    那人仰頭看著已經凋零的瓊花,道:“此花甚美,要是能移植到無常宗,讓常師伯研究下,或許能延長些花開的時間。”


    無常宗?周朗和梁秋聲要進來找誰來著 。


    葉師兄?


    “...咳咳...喂,你可是姓葉?”薑希音靠著瓊樹問道。


    葉晏點頭:“請問閣下是?”


    薑希音學著他的語氣道:“不足掛齒,天地一蜉蝣。”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世間之大,我們居其一謳,不過都是蜉蝣一日,滄海一粟罷了,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薑希音嘴角抽了抽,她不過隨口一說,怎麽拽起文來了。


    “打住,”薑希音現在頭很暈,肚子很疼,沒空聽他掉書袋子,她直接道:“生魂在外麵逛久了可就迴不去了。”


    生魂?葉晏是仙門弟子,仙門入門課上就有生魂,陰魂和鬼魂的區別。


    活著的人魂魄離體為生魂,死亡不久還未走過黃泉路進入地府的魂魄為陰魂,而鬼魂則是從地府中出來的。


    所以他現在隻是個魂魄,“那我的身體在哪兒?”葉晏不可思議地打量著自己。


    “你好好想想自己去過哪裏,是不是掉在哪了?”


    “我隻去過忘川河邊的山洞!”


    薑希音摸了摸自己頭上的虛汗,不打算再跟姓葉的說話了。她起身朝九思做了個手勢:“我們走。”


    楚山孤出了千寒山,直接瞬行到了彼岸路口處。


    他招來旋風,抬腳要走進迷霧,卻撞上了一道透明屏障。


    那透明屏障如同一個巨大的繭,將他層層包裹其中。


    他根本進不去彼岸。隻要他準備進去,就會觸發這個繭。


    楚山孤長歎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了,他的師尊玄同道人還是不放心他。


    進不去彼岸楚山孤隻能再次傳音。


    “周朗?”


    周朗與梁秋聲正在奈何橋邊尋找著葉師兄葉晏的蹤跡。


    奈何橋下的忘川河水奔湧著流進地獄深處,周朗望著遠處聳立的大門,上麵鬼門關三個字看得他瑟瑟發抖。


    骨碌碌,一個不知從哪兒來的灰白色球滾到腳邊,周朗順腳踢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符篆那邊的楚山孤嚇了一大跳。


    “怎麽了?”


    周朗:“鬼,有鬼。”


    梁秋聲:“沒事師叔,隻是個骷髏。”


    “......” 楚山孤:“好,注意安全。”


    被骷髏嚇的毛骨悚然的周朗,深吸了口氣。


    忽地,他看到河麵上飄來一個如同人一般大小的物體。


    等那個物體飄近了些,周朗看清了,這物體有四肢,有五官。


    分明是個人!


    那人的穿衣打扮像是——葉師兄!


    “葉師兄,河裏的人是葉師兄。”


    周朗隻記得師叔叮囑不讓上船,他看見河裏飄著葉師兄,想著師叔交代給他的話,一定要將葉師兄帶迴來。他顧不得河邊泥濘,水漬濕了他的鞋。想也沒想便衝了過去。


    楚山孤在出口處,聽到周朗的唿喊,忙阻止,“周朗!那不是...”


    周朗此時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他眼中隻有葉師兄那張被泡漲的臉,他要救葉師兄,他不能讓葉師兄就這麽冷冰冰地泡在水中。


    突然,一道刀光閃過。


    周郎本能地後仰躲開,他剛起身,又被刀風逼得踉蹌後退了幾步。


    與此同時,灰金色光芒一閃,另一把刀飛過河岸,直刺向河水中飄著的葉師兄。


    “不要!”周朗唿吸一窒,想阻擋已經來不及了,


    被刀刃刺中的“葉師兄,”已化為星點飄散在河岸。


    “那不是葉師兄!”


    彼岸外的楚山孤鬆了口氣,他剛幾乎就要強行破開師尊為他罩的屏障了。


    周朗定睛再向河岸看去,河岸兩邊竟伸出了無數骷髏手。


    周朗心髒一緊,撲通撲通跳了跳。


    他心有餘悸地捂著胸口。太可怕了,如果剛剛他踏進水中,就會變成這些骷髏的食物。


    “多謝秋霜兄,救了我師弟。”梁秋聲拱手彎腰朝薑希音作了個揖。


    一開始,梁秋聲並沒有認出來,少年沒有帶鬥笠,而是披上了披風,披風上大大的兜帽蓋住了半張臉。直到他看到那鬥篷下的墨紫色衣袍,以及他身後跟著的帶著半張麵具的隨從四九。


    “咳咳咳,”薑希音收了刀忍不住咳了幾聲。


    “秋霜兄還是吃一顆丹藥吧!”梁秋生又從儲物袋裏找出一顆小藥瓶,“這是治療發熱的應該該能有些用。”


    她是受了陰氣侵襲,治發熱的藥肯定沒用。


    “不用。”薑希音擺擺手,“我救了你師弟一命,可是要報答的。”


    梁秋聲從未聽人把要謝禮說的如此直白,他愣了愣道:“那是自然要報答,隻要我和師弟有,若是我們沒有,還可以問師尊......”


    \\\"有沒有那種保命靈丹?\\\"薑希音問。


    ?梁秋聲這才注意到少年兜帽下的雙唇,唇色發白,上麵有思縷血跡,已經幹涸。他那腰間裏漏出的墨紫色衣袍似乎有暈開的血跡。


    “有,”梁秋聲忙翻了翻儲物袋,從裏麵拿出一隻小小的木盒,遞給薑希音。


    這是生日時師尊送他的固元丹,可固元氣,受了重傷也可服用。少年的症狀便是受了傷,陽原被陰氣侵蝕,正好對症。


    薑希音腹下傷口並不深,但她陽元受損,多次使用卷星勾月,消耗了太多靈力。神識已經十分模糊。


    \\\"咳咳咳..\\\"


    服下藥,薑希音找了個幹淨的石頭盤腿坐上去,她現在需要先休息。


    周朗從餘悸中迴神,他迴想了一遍自己被救的過程,若是少年的刀慢一點自己就已經成忘川河中的水鬼了。


    咦?這把刀向他飛來的弧光,似乎與昨天晚上他看到的白光一樣。


    周朗反複迴想著,灰金色的光與昨日他見到的那道白光。


    昨天晚上用一把紙扇一扇封喉的人就是眼前的少年!


    周朗的雙眼頓時逬發出崇拜的光芒,他走到薑希音坐的石頭前,盯著薑希音看起來。


    薑希音低下頭,將眼睛往深處遮了遮。


    九思上前擋住了周朗的視線:“看什麽?”


    九思往九思身後探了探頭:“秋霜兄,我們可不可以做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薑希音伸手朝不遠處的山洞指了指,“你的朋友葉師兄,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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