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他。”


    當聽見時非口中報出降靈會三個字的時候,蘇兆啟就對所有人下達了命令。


    因為蘇兆啟覺得,既然對方能報出他們的底細,那就是對他們有了解的。


    既然有了解,卻還敢作對,那就是沒商量餘地了。


    而且時非那種從容淡定的態度,給他的感覺也太危險了,所以他沒打算留手,開口就是弄死。


    手下當即行動,發動各自的能力,好幾隻詭影朝時非撲過去,陣仗挺唬人的。


    不過降靈會的群毆戰術從來不是主打正麵,用蘇兆啟的話說,能暗地裏搞死敵人,幹嘛正麵衝突增加損耗?


    所以在其他人正麵圍攻的時候,許二苗就突然蹲了下來,從口袋裏拿出了兩隻手。


    他的手平時都揣在口袋裏,隻有要用的時候才會拿出來。


    當他的手接觸地麵,兩隻手掌就忽然從中剖開,血肉跟骨頭七零八落,像是被一把很鈍的剔骨刀亂砍一氣,絞的破破爛爛。


    但他並沒什麽感覺,淡定看著自己亂七八糟的雙手血肉裏,鑽出兩條黑紅的東西。


    很難形容那是什麽玩意,因為根本就沒有固定的形狀。


    黑紅之物吸飽了血肉,興奮地紮進了地裏,悄然朝時非腳下的地麵鑽行而去。


    活埋方明易父母的事故,其實就是許二苗的詭製造的。


    現在他要故技重施,把時非也活埋掉。


    雖然人在覺醒成為非凡者之後,身體會被強化,沒那麽容易被埋死,但是隻要陷入地下,各方麵行動都會受限,到時候圍毆起來也就事半功倍了。


    “轟——”


    整一片的大地,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底,毫無預兆地往下坍塌了。


    然而坍塌到來的第一時間,驚慌失措的卻是降靈會的成員。


    “操!許二苗你他媽!”會長蘇兆啟大罵一聲,但是髒話都沒罵完,聲音就淹沒在了轟隆聲裏。


    因為這次的地麵塌陷範圍太大了,跟預想中,隻把敵人埋進去的場麵完全不同,蘇兆啟他們自己腳下的地麵反而先塌了,而且範圍之大,他們連逃都來不及。


    於是一陣激烈的下墜之後,蘇兆啟八人被周圍洶湧傾塌的泥沙瞬間壓入地下。


    “幹得不錯。”時非還站在原地,摸摸蘇盼的頭頂,誇獎了一句。


    蘇盼蹲在他腳邊,被摸地眯起了眼睛,嘴裏還嚼著一隻黑黑紅紅的怪東西,正是許二苗的役詭。


    王河被時非派去火車站了,所以沒人跟她搶,吃獨食的滋味,蘇盼非常愉悅。


    隻是這一口還沒吃完,蘇盼就又發現了新食物,於是紅色的身影一閃一閃,先是竄出去,然後竄迴來,全程不足0.1秒,但手裏已經多了個東西。


    一個大活人。


    蘇盼拎著剛到手的大活人,抬起血汪汪的大眼睛,衝時非眨了眨,似乎在嬌羞的問:能吃否?


    時非看了看她剛從草叢裏抓來的人,忍不住笑了。


    雖然這是現實裏第一次見麵,但時非早就知道這人的存在了。


    是那個能追溯死亡記憶,把他的肖像畫在了地上的小子。


    淩惠趴在地上,臉色發白跟個詭一樣。


    他因為身體瘦小又不怎麽強,被蘇盼揪著一頓竄,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你倒是挺會跑,居然沒給一塊埋進去。”時非半蹲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淩惠。


    “別殺我,別殺我,我也不想給降靈會賣命,我也是被他們強迫的!”淩惠兩手抱著頭,縮成一團,但是很拚命跟時非求饒。


    時非也看出來了,他很弱,其實根本沒有攻擊能力,但是還挺敏銳的,最開始就是他第一個發現了時非在後麵,而地陷的時候他也悄悄退出了人群。


    也虧得他弱,不會被重視,否則剛剛圍毆的時候,他就該被推到前麵剛正麵了。


    當你的敵人弱小到一定程度,你對他的殺心都很容易變成玩心。


    時非於是笑著問:“你說不殺你就不殺你,憑什麽啊?”


    淩惠從第一次畫出時非畫像後,就沉浸在莫大的恐懼之中,而此刻直麵時非本人,他更是驚懼到無以複加。


    但在強烈的求生欲下,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支支吾吾說:“我、我我……我可以……可以……可以……”


    他眼睛盯著地,大概在絞盡腦汁想能拿出什麽好處跟時非換一次高抬貴手。


    然後他就忽然解襯衣扣子,慌慌張張說:“我、我可以陪你睡。”


    時非:“……”


    “不是,你求生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請問,我看起來像那種有特殊癖好的人嗎?”


    淩惠解扣子的手指頓了一下,這才抬起頭,畏畏縮縮地看著時非,小聲說:“我是女的。”


    時非:“……”


    說實話嚇了一跳,沒見過女扮男裝這麽過硬的。


    倒不是長得醜或者粗壯之類的,外貌也是普通偏斯文,但就算是時非這雙閱人無數的眼睛,也沒能一眼發現淩惠是女的。


    就很離譜。


    這種情況,如果不是特別訓練改造過,就是打小在男孩堆裏長大,舉手投足完全跟男孩一個樣。


    而且身材也真是一馬平川啊。


    時非撓撓眉心,莫名感覺挺尷尬。


    再世為人二載,第一次被異性倒貼,居然是這麽個場合,真是很不美好。


    “誰告訴你是女的就可以陪睡了?想什麽呢?”時非站起來,冷冰冰地說。


    淩惠坐在地上,發覺時非不吃這一套,於是慌的六神無主。


    “我姐姐告訴我的。”她惶恐的迴答,想盡力挽救自己的小命。“我姐說的,人跟人不平等,弱小就是會被欺負,想活命,就別太瞧得起自己,這樣才能豁的出去,也才能活得下去……”


    時非:“……”


    不知道這丫頭是在什麽環境裏長大的,才能形成這樣的三觀。


    但時非其實沒辦法反駁她。


    “那你姐呢?”他隨口問。


    “死了。”淩惠迴答,忐忑地把頭抬了起來。


    “她做過會長的女朋友,但是不知道怎麽死了……會長說,我姐是做任務的時候出意外死掉的,但我被拉進降靈會又聽說,是有天會長心情不好,把她殺了撒氣……”


    “我覺得後者是真的,因為我知道我姐經常被會長打……我姐死後,會長就把我拉進來了,讓我頂替我姐的位置,給他辦事……”


    聽完淩惠的話,時非皺皺眉,然後手指觸碰淩惠額頭,翻了一下她的記憶。


    沒說謊,是真的。


    而且淩惠的姐姐雖然教過她一些不光彩的求生手段,但其實很為淩惠打算,從小就故意把淩惠養成個假小子,對外也隻說自己有個弟弟,所以降靈會至今也沒人知道她是女孩。


    如果不是這樣,淩惠在降靈會可能就不止是被同事霸淩嘲笑了。


    “不殺你了,走吧。”時非擺擺手,放淩惠離開。


    淩惠眼睛睜大,沒想到對方這麽好說話,當即說了聲謝謝就立馬爬起來跑。


    不過她跑了幾步又停下,迴頭對時非說:“對了,北邊的黑天也是會長搞的鬼,好多哨塔特職都填進去了,你也趕緊走吧,免得卷進去。”


    是個知道投桃報李的姑娘,雖然被迫給降靈會辦事,但心不壞。


    時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扭頭看了一眼北邊的天。


    這麽大陣仗,真要說都是蘇兆啟攪出來的,時非其實不信,因為他沒那麽大能耐。


    不過作為攪屎棍,故意引爆早就深埋在北邊那塊地的潛在危機,就非常有可能。


    蘇兆啟等人到底是非凡能力者,此刻雖然給埋了,但肯定是死不了,隻要給他們時間,從土裏爬出來也是早晚的事。


    不過既然他們故意挑出了北邊的風波,那不讓他們親臨現場去體會一下,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


    時非於是看向麵前陷下去的那塊地,眼神裏又起了一陣玩性。


    此時還在土裏奮力扒拉的蘇兆啟等人,大概想象不到,待會等他們從土裏扒拉出來,就會身處黑天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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