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大樓裏,一片地動山搖。


    隨著一條條因果鏈的破碎,曾被拘禁於肉身囚籠中的詭怪們逐步複蘇。


    恐怖的詭氣一重重浪湧,衝擊,狂暴。


    曾經受困於此的一百人裏,有三分之二褪去人皮,化作了惡與厲。


    它們瘋狂的嘶吼,淒厲的嚎叫,因為過去近百年的囚禁,憤怒怨恨至極,在醞釀著吞噬一切的殺意。


    隨之蘇醒的,還有上一代的紅蟻。


    四十九條英魂隻剩四十六,並且都已經是暮色中最後的餘暉。


    但他們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隻是在清醒時發現群詭失控,便下意識衝上去戰鬥。


    對峙,拉鋸,纏鬥,廝殺……哪怕隻剩最後一點星火,也要極力燃燒自己,直至徹底成灰。


    飯店大樓隨著內部的廝殺,開始從頂部往下瓦解。


    屋頂、房梁、牆柱……一切都在往下塌,砸落處震撼轟鳴,煙塵四起。


    二樓的圍欄地麵從樓梯處蜿蜒出裂紋,飛快爬行蔓延,很快整個樓板發出一陣低吟,接著一半的二樓平台塌落下去,砸在了一樓大廳的地板上。


    時非三人站在還未塌落的那一半平台上,在天崩地裂的搖晃中,難得的保持住了平穩。


    “沒事,有卓老師在,不用怕。”卓靖文說道,聲音平穩而堅定。


    時非站在他身旁,這次沒在心裏吐槽三十歲小朋友,因為他知道,這次卓靖文的豪言壯語不是說給他聽的。


    卓靖文把卓小姐打橫抱在懷裏,卓小姐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在他懷裏點點頭,心滿意足。


    “嗯,我知道。”卓小姐非常激動的應聲,很給卓老師麵子。


    其實現在不能叫卓小姐了,因為她已經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卓老師,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她忍不住抬頭,憧憬地問。


    現實世界的七年,足夠忘記很多東西了。


    而她進入十九世紀二十年代,在這個維度裏感受到的時間跨度,絕對不止七年。


    “我怕我在這裏會迷失,更怕表意識侵吞真實意識,我怕我把你忘了,所以我給自己的新身份取名卓靖文……隻要我的意識還存在,無論表裏,都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名字。”


    “你叫風雨揚,我一直記著的。”卓靖文抬頭挺胸,目視前方,說話時隻把下巴給昔日的小姑娘看。


    風雨揚就看著他酷酷的下巴,心滿意足地偷笑。


    卓靖文這時終於問:“到底是怎麽迴事?你不是死了嗎?怎麽會進了這裏麵?”


    “是死了,沒騙你。”風雨揚答,有些認真和焦急。“不過我的大腦沒有死,意識完整,我隻是身體死了。”


    清醒的死人,意識被禁錮於肉身中,這是風雨揚當時的狀態。


    “王部長很厲害,他發現我意識還‘活’著,還利用儀器跟我溝通,並努力想複活我……但是很可惜,我的身體活不過來了,隻有大腦勉強維持著生機。”


    “再後來,黑棺突然有要崩潰的預兆……那時你已經提交了守棺申請,他們是打算直接讓你填進去的……王部長沒有瞞我這件事,而是說有個大膽的嚐試,問我願不願意……”


    風雨揚毫無疑問地答應了,於是她就被安置進了黑棺之中。


    不過那是一次嚐試,並不能絕對保證安全,所以卓靖文沒能立刻被釋放,而是繼續監禁了很久。


    因為王部長在做兩手準備,要是風雨揚的計劃失敗,就得立刻把卓靖文填進去。


    不過事實證明,風雨揚很頑強,縱使身軀已死,她的能力也足以加固黑棺的封鎖。


    也因此,在等了兩年多後,卓靖文終於迎來被釋放、真正進入k大,一邊當老師,一邊守著黑棺的四年生活。


    “姓王的不是好東西,哨塔論沒人性,他排第一。”提到王部長,卓靖文幽幽評價了一句。


    “不是的,王部長很好,他隻是做了必須有人做的決定,然後也給了我選擇的機會。”


    聽到這裏,卓靖文忍不住有點生氣。


    “他給你什麽機會了?生不如死的機會嗎?”以身做囚籠,以魂做封印,這是比死可怕的折磨。


    然而風雨揚卻說:“他給了我守著你的機會啊——你守著世界,我守著你。”


    卓靖文:“……”喉嚨發緊,眼眶發熱,說不出話,隻好把頭昂更高,用女孩兒仰慕的酷酷的姿勢,掩飾心中破防的尷尬。


    在他們說話間,大樓的坍塌不斷加劇,終於連他們腳下的地麵,也轟鳴呻吟著,朝樓下垮塌墜落。


    不過他們沒有一同墜落,而是依然平穩地“立”於原地……懸空。


    時非低頭看了看腳下的空氣,踩了踩,發現還挺結實。


    卓靖文是動用能力,將他們三人用封鎖圈子罩住,然後讓整個圈子懸在了半空。


    當然此時此地,能做到這一點的並不止他一個。


    另有四十多道空間係紅蟻的能量在做最後爆發,要將失控的詭群限製住。


    但是因為敵強我弱,這已經很難成功。


    而在轟鳴與動蕩之中,卓靖文圈出的這一小片天地,如同末日中的避風港,安寧得讓人動容。


    “時非,等會頂上完全塌陷的時候,我送你出去,到了外麵,你一定會遇到哨塔特職,你就拿著我的刀,跟他們說,你要見朗君義,之後你有什麽想法,都跟朗君義提,不管你願否加入哨塔,都讓他站你這一邊,告訴他,這是我說的。”


    判斷時機將至,卓靖文隔空托孤。


    當代邪神是孤,朗君義則是那個被托孤的冤大頭。


    會有這樣的安排,是因為卓靖文了解哨塔在守護世界的光明的背麵,也有著極端與陰暗的另一麵。


    在先前的幾次試探裏,他已經看出時非排斥哨塔。


    這很可惜,但是仍有爭取的餘地。


    但如果哨塔高層求才心切,動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逼迫,那麽以時非驅使兩隻煞的逆天實力,他絕對不會屈服,最終隻會適得其反,逼得時非走向哨塔對立麵。


    因為卓靖文要朗君義當時非的護身符,一方麵阻止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一方麵也能通過朗君義,建立時非對哨塔的信任感與歸屬感,


    時非點頭哦一聲,然後問:“那你們呢?”。


    “我們……”卓靖文稍作沉吟,終於低頭看風雨揚。“我們要永遠留在這裏了。”


    卓靖文身為正日階特職,他的軀殼和靈魂一同進入了黑棺構建的詭異維度裏,隻要他決死爆發,以肉身為籠,足以封住這裏全部的詭怪。


    而他正日階特職的空間係能力,將會封住這座迷津深淵……當然,是暫時的。


    真正的百年封鎖,仍需四十九名空間係特職的後續協助。


    時非目光掃過全場,想了想,問:“要是這裏這些詭怪都消失,你們應該就不用留下了吧?”


    單純封住一座失控的迷津,兩個活著的正日階特職,應該是夠的,真正難封的是這裏近百隻惡與厲。


    而時非這個假設,在卓靖文聽來是有些天真的。


    近百隻惡與厲,形成集群,若在平時,哨塔集中全部人力合圍,車輪戰、人肉戰,總歸能用犧牲換勝利的。


    可是迷津在這裏啊,哨塔沒有辦法一邊封鎖迷津,一邊耗死詭群。


    所以卓靖文對時非苦笑:“謝謝你的美好設想,不過不可能的,沒人能把近百隻詭一下子消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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