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你能大點聲嗎?”似乎意識到來者不是燒烤店的人,李亥有些激動地偏過頭,做出努力傾聽的樣子。


    時非這才發現他雙耳也有傷,有血絲從耳道裏滲出。


    與上次所見相比,李亥現在的樣子簡直令時非認不出。


    短暫錯愕過後,時非走到李亥身邊半蹲下。


    走過來的過程裏,他反綁於身後的手臂已經翻轉到身前。過程裏雖然骨節作響,但看起來十分輕鬆。


    時非伸手檢查李亥的傷勢,發現他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眼球被挖走,耳膜被撕裂,雙腿脛骨消失……動手的東西似乎沒想要他死,而是單純要他生不如死。


    除此之外,李亥兩手掌心各一個血洞,不是簡單對穿到手背,而是順著手臂往上鑽,像曾有條猙獰蠕蟲在他血肉裏挖洞,一直從掌心挖穿整條手臂。


    時非一眼看出血洞形成的原因,那並不是有東西鑽進去過,而是有東西被強行拔了出來,像抽筋那樣。


    “命繩。”


    命繩是特職踏上非凡道路後開發的專屬技能,是將自身靈氣凝聚成實體並隨心操控,也由於這種形成原理,命繩對渴望活人生命的詭怪具有蜜糖般的誘惑力。


    李亥曾經故意把命繩扔給時非,想試探他是不是詭怪,而現在這根命繩再次給了時非,不過不是李亥操控,而是被汙染者當麻繩用來捆他的手。


    時非低頭看看還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繩,心想李亥現在看不見也好,不然他看見自己的命繩被人當麻繩用,搞不好得氣死過去。


    此時地下室的冷意仍在不斷上漲,剛才還隻是如蛇信舔舐,現在卻變得沉重凝實,身體接近地麵的部分,能明顯感覺到一種被混凝土淹沒的壓迫感。


    李亥整個人躺在地上,於是像缺氧一樣唿吸困難起來。


    時非連忙扶他坐起來,讓他頭部離地麵遠一些。


    “你怎麽變成這樣的?”時非把手放在李亥肩頭,用比之前還要低沉的聲音說話。


    李亥的耳膜受創,按理說已經失聰了,可是時非低沉的聲音卻傳進他意識裏,這讓李亥精神不由振奮了一些。


    “是兄弟們來了?謝天謝地,再晚我就要交待在這兒了。”李亥邊喘氣邊說話,雖然傷的嚴重但心態似乎還穩得住。


    意念傳聲在特職裏不算罕見技能,顯然他把時非當成其他區域來支援的戰友了。


    於是出於職業本能,他一刻不停地把自己掌握的信息說出來。


    “這隻詭藏得很深,已有汙染者四人,未突破‘基礎規’的限製,但詭異維度已成型,而且汙染係數非常高,所以我個人預估的災害等級是“惡”,得有精英特職出動才適合正麵對抗。”


    “基礎規”是特職對“詭怪殺人基礎規則”的簡稱,未突破基礎規就表示這隻詭還不能在現實維度直接殺人。


    李亥扛著渾身傷痛在說話,希望給兄弟小隊提供盡可能多的情報支持。


    雖然他看不見,但是他堅信此刻在身邊的是隔壁區的兄弟小隊,因為早聽說他們隊有意念傳聲的特職,能破詭異維度的信號幹擾,做到戰場無障礙通訊,他們高隊羨慕的不行。


    李亥說完忍不住咳嗽起來,心中期待能聽到“好的,接下來交給我們”,或者“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這樣的話,可是等他咳得半死再恢複,都沒聽到任何寬慰的話。


    這讓他不由有點心慌,小心翼翼地問:“請問……你們一共來了多少支援?我們高隊在不在?”


    一般情況下,區小隊隻負責本區內的超自然災害案件,除非向周邊發出援助請求才會有跨區域援助,而一旦援助到來,往往都是規模性的。


    李亥到這時才發覺情況好像不對,因為就算看不見,腳步的震動他還是能感覺到的。


    可從一開始,他能感覺到的腳步震動就很單一,完全沒有人多腳雜的感覺,該不會……


    “就我一個。”時非平靜道出實情。


    轟隆一聲,李亥隻覺晴天霹靂,剛剛才到手的希望瞬間被轟碎,渣都不剩。


    但結合實際這才是合理的情況,因為他是意外掉進這個坑,根本沒人知道他出事了,高隊就算察覺他可能出事,也不可能這麽快找來,還提前申請援助。


    那麽對於這位天降的戰友,李亥心中就有了合理猜想:


    應該是隔壁區的同誌偶然路過察覺到詭氣,於是孤身潛入調查,然後湊巧發現了我。


    “沒事。”想通的李亥故作輕鬆,覺得還有希望。“你先逃,不用管我,先把信息送出去,我們高隊知道就行了!”


    沒有什麽危險是搖人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搖幾波。


    李亥腦子還很清醒,現在他傷得很重,決不能變成拖累,而對方既然能潛入這裏,那再離開想必不難。


    “沒事,不用逃。”麵前時非這樣說道,口吻平和淡定。


    從容總是強者獨有的氣場,李亥於是產生一種錯覺,認為對方下一句就會說:不用逃,因為我有單刷“惡”詭的實力。


    然而李亥滿懷期待地等待,時非卻在他被劈過的心靈補上一刀:“我跟你一樣是被抓來的。”


    “……”


    李亥說不出話,因為他感覺自己像個正溺水的人,瀕死之際有人拋來了救命的繩子,他激動地抓住、等對方拉他上岸,結果對方說抱歉,扔的太著急,忘記拉住另一頭了。


    生命就怕大起大落的刺激,李亥突然扛不住了,本來就是靠意誌力硬撐清醒,這下仿佛都能看見死去的奶奶在朝他招手。


    打小奶奶就疼她,會抱著他叫好乖孫、好乖孫。


    李亥歪頭靠著牆,被凝實的陰氣壓的開始說胡話:“奶奶你輕點兒,我喘不過氣了……”


    見他這樣,時非知道情況不樂觀,這隻開朗小青年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醒醒!你可不能死。”時非拍了拍李亥麵頰,希望他堅持住。


    他本身倒不在意一個人類的死活,畢竟又不是他害的,也談不上交情,但問題是李亥不能死在他家附近,更不能死在他麵前。


    相對日益增多的超自然災害,特職對於任何國家都是寶貴的,所有編內人員的死亡都是一件大事,是必然要重視的。


    一旦李亥死在這兒,特職人員一定會蜂擁而至,而時非作為現場目擊人員,也必然被翻來覆去地問詢和調查。


    想到那大動幹戈的場麵,時非都覺得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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