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點五十分,封鎖的道路解除了戒嚴,這讓許多朝八晚六的社畜們狠狠失望,本以為要封個幾天,可以帶薪休假的。


    於是短暫停擺的小城區又如常運作起來,路上多了不少倉惶趕時間的上班族。


    銀灰色商務車行駛在九中學區內,不時在住宅區外停留片刻,等一對黑衣男和女警的組合出現並上車後,車子又駛向下一個小區,停留,然後再接上一對黑衣男和女警,如此反複了四十次。


    如果過程中一直有人盯著這輛車,就會驚訝發現,這輛七座商務車前前後後共進去八十人,隻上不下。


    “我擦!什麽情況,38號高隊的臉怎麽破相了?!”商務車經過薛靖居住的小區後不久,商務車裏響起一陣青年的驚唿。


    負責開車的是個年輕妹子,聽到驚唿便靠邊停車,然後有些緊張地爬到了後座裏。


    “李亥你別嚇我,38號怎麽了?”她彎腰來到男同事旁邊,擔憂問道。


    “破相了,肯定是遭到了攻擊,連墨鏡都裂了。”李亥皺眉解釋,並把手裏的“38號”舉給辜小酒看。


    所謂的38號,其實是一張木頭雕刻的人臉,看起來輕薄,但是雕刻的精致細膩,忽略本身材質的話,你可以從這張臉上看到一個三十五歲男人的成熟、穩重,以及單身狗的憂鬱。


    而這樣一張木臉,卻是戴在一個充氣的假人頭上。


    此時假人已經被李亥放了氣,正要把身上套的黑衣脫掉,如果不是發現它麵具有損傷,它就會像豆皮一樣被疊好,然後和另外37個“高隊”整齊碼在後座上。


    “這怎麽辦?一般人不可能傷到高隊啊,該不會是38號進的那家出現了‘汙染者’吧?”辜小酒瞪大眼,神情高度警惕。“我得打電話問問。”


    電話很快接通,裏麵傳出高歇因為疲憊而顯得慵懶的聲音。


    “沒有汙染者,不小心被椅子腿兒掃了而已……什麽怎麽可能?真當你們隊長是神?一次性操縱四十個分身啊,還不許分心失個手什麽的?……嗯,先收隊,暫時不要再有行動,免得引發更糟的後果……不謹慎不行,是替生詭。”


    電話掛斷後,李亥和辜小酒彼此對視一眼,發現對方臉色都有點難看。


    “替生詭啊。”辜小酒壓低聲音驚唿,僅是說出這個名稱就緊張得喉嚨發緊。


    李亥用手背蹭了蹭額頭的冷汗,也有點難以置信。“我理論知識掌握的不太牢,隻記得這玩意上了《百詭圖鑒》,具體等級我想不起來。”


    他說著想找教材翻,結果聽見辜小酒幽幽地說:“初始就是‘厲’,但完成一萬次‘替生’那就是‘煞’。”


    哨塔對詭怪的災害等級有明確劃分,由弱到強劃分為“兇”、“惡”、“厲”、“煞”四個等級。


    他們平常處理最多的就是“兇”,“惡”都屬於一年碰不見幾例的。


    李亥聽完辜小酒的話,感覺心都涼了。“‘厲’就夠特麽逆天了,居然還能升!”


    說完不敢耽擱,更抓緊時間幹活。


    ……


    當四十隻高隊整齊碼在了後座裏,辜小酒拿出超自然災害檔案冊,翻閱過後不禁露出疑惑表情。


    “不對啊,這次案件應該涉及到四十一個人,怎麽高隊隻出動了四十個分身?這個叫夏投的學生家給漏了啊!”


    “沒漏,高隊一開始跟我說了,這個學生情況特殊,他家不用處理。”


    “特殊?”辜小酒頓感好奇,忍不住追問:“有多特殊?”


    李亥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低沉而悠長地說出兩個字:“你猜。”


    ……


    夏投迴到現實後,第一感覺就是餓。


    相比於其他人,死裏逃生的喜悅並沒有帶給他太大觸動。


    由於爸媽總是忙,忙的常年不在家,他從三年級開始就習慣自己照顧自己了。


    情緒平淡地推開臥室門,夏投光著腳走到廚房,動作熟練地洗米煮粥,按下電飯煲的煮粥按鈕後,他就杵在廚房裏發呆。


    電飯煲的小屏幕有紅色數字跳動,一閃一閃的,夏投一眨不眨地盯著看,恍惚又看見鮮血在地上鋪開,有人倒在血泊裏,溫和而熟悉的臉卻是碎裂的。


    於是夏投忍不住又開始哽咽,接著蹲在地上默默地抹眼淚。


    男生動不動就掉眼淚,這說出去是要被人鄙夷的。


    可是有人為了救他死了,而他時隔一年才發現這件事。


    又悔又恨又痛心,可是無能為力,一切都已經太遲了,除了哭,他一個半大孩子實在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些情緒。


    “嗚……我對不起你,時非我對不起你……我才是該死的那個,我對不起你……”


    夏投痛心揪著頭發,悔恨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肩膀瑟瑟發抖,滿心滿腦都是火燒火燎的難受。


    他現在非常想有個對象能傾訴一下,想告訴別人,他曾經有個好哥們兒,特別特別好那種……


    結果那個好哥們兒為了救他死掉了,死掉之後變成了詭,隔了一年再見,他卻還是認得他,還在努力地幫他……


    可他是個混蛋啊,明明已經認出那就是他好哥們兒,才不是什麽冒牌貨,可他還是寫了紙條,把他叫出來當盾牌,讓他又兩次重曆死亡的過程,然後還被厲詭撕扯粉碎,最後像螢火一樣徹底熄滅了……


    夏投把頭抵在壁櫥的門上,哭得簡直快要窒息。


    “哢嚓——”一陣鑰匙插入鎖孔,然後擰開門鎖的聲音忽然響起。


    夏投聽到這聲音,神情呆滯地走出廚房。


    房子的大門正被人拉開,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出現在門口。他們還穿著去年迴家穿的那套衣服,衣服上折痕很明顯,像是壓在箱底很久沒穿過,是為了迴家才臨時找出來換上。


    同時他倆手裏空空,既沒行李也沒禮物,除了表情看起來有些焦急,一點也不像一年未歸家的人。


    看見這兩個人,夏投第一時間認出來了,隻是剛剛崩潰過的情緒讓他現在有些麻木,除了下意識抹掉不好見人的眼淚,他連爸爸媽媽都忘了叫。


    一家三口麵麵相覷了一會,都因為太久的分離而陷入陌生感造成的尷尬裏。


    最後夏投走去鞋櫃邊,彎腰給他們拿出拖鞋擺好,直起腰的時候問:“你們還沒吃早飯吧?粥煮少了,我下去給你們買點別的。”


    “不用麻煩,我們不餓。”夫妻倆慢半拍才開口,連忙攔住要出門的夏投。


    做媽媽的祝盈看見兒子通紅的眼睛,終於心疼和內疚衝破了距離感,捧著夏投的臉頰深深看了一會,然後把兒子摟進懷裏。


    這動作把爸爸夏明嚇了一跳,連忙提醒:“誒!未做檢查不能近距離接觸!我們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汙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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