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和王河,這兩人整個的表現其實該封一對“臥龍鳳雛”。


    論品行之惡劣,這倆人可謂不相伯仲,要是他倆就這麽激情內耗,不拖累旁人,倒也沒有冒險幹涉的必要。


    麵對逃出生天之前的最後一個波折,大家心中幾乎同時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算不上善良,但也算不上惡。


    然而王河似乎也看出了大家這樣的想法,於是猛然爆發了,發瘋朝一隻腳已經踏入門裏的薛靖撲過去。


    他這一撲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完全沒管正在啃咬他的蘇盼,隻把全部意誌集中在拉一個人墊背這件事上。


    “放手!”被突襲的薛靖吃驚大叫,奮力想要踹開王河的手,奈何對方殊死一搏,力氣大到不可思議,於是就這麽被拖出了房間。


    “你不準走!我走不了,你也別想走!!!”


    王河死死抱住薛靖一條腿,一邊把他往迴拖,一邊猙獰嘶吼著,那樣扭曲的麵孔,簡直跟他背上的蘇盼一樣邪惡恐怖。


    此時坍塌的風暴已經進入最高峰,連教學樓都消失不見,並在不遠處形成一個漩渦,似乎要將一切吸入,徹底絞碎在其中。


    王河脖子已經被蘇盼啃出一個窟窿,鮮血噴湧,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隻一心抱著薛靖的腿,猙獰的臉孔在絕望中竟湧起一股得意。


    “你不是嫌棄跟我組隊嗎?你有什麽資格嫌棄啊?”


    王河囂張吼叫著,拉著薛靖不斷往後退,那樣子明顯已經放棄求生,鐵了心要帶薛靖和蘇盼一起掉進漩渦中心。


    “放手啊!你個神經病!”薛靖也要崩潰了,兩手不斷在地上抓撓想抓住什麽。


    幸好趙五六和顧七七離他近,兩人飛撲過來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緊接著張瑩和趙磊也趕了過來,顯然都想要救薛靖。


    這一幕看的王河表情凝固,眼神都僵直。


    然後他猛然的暴怒了,發出幾乎震耳的怒吼:“憑什麽?憑什麽?!!!”


    咆哮過後,他更瘋狂地把薛靖往懷裏拉扯,力道之大,讓拉住薛靖的四人同時不自主往前一傾。


    大家心裏震撼,他們四個人竟然抵不過王河一個人!


    王河已經把薛靖腿上抓的血肉模糊,嘴裏歇斯底裏地吼叫。


    “憑什麽?憑什麽你們救薛靖而不救我?薛靖也沒有比我多做貢獻吧?他一直隻管自己,他不比我好啊!難道就因為我推過蘇盼嗎?就因為我犯過這個小小的錯嗎?可是蘇盼不是我害死的啊,你們都知道她不是我害死的啊!”


    王河瘋狂地叫著,激烈的聲音控訴著大家的“不公平”。他將雙眼瞪得血紅,瞪得眼角撕裂,然後從眼眶流出血來。血裏很快摻著淚,他開始哭。


    “王八蛋!你們又不是法官,憑什麽認定我不該被救?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


    哭吼著的王河爆發出更可怕的力量,四個人連同薛靖,居然統統被他拽的步步敗退。


    而在王河身後不遠處,旋渦正在吞噬一切。


    情況眼看要失控,時非略過其他人,緩緩站到了王河身邊。


    “別怕,每個人都有被拯救的資格,你也一樣,來,抓住我的手。”


    時非彎腰,溫柔說話的同時,修長有力的手掌伸到了王河麵前。


    王河一下愣住了,雙眼直勾勾看著這隻雖然還沒碰到,但是一定會感覺溫暖的手,臉上神情也從癲狂猙獰中冷卻,變得有些木訥,帶著受寵若驚的懵懂。


    剛才他之所以狂暴,是因為看到了那些伸向薛靖的手。他那麽渴望那些拯救的手,可是他們那麽吝嗇,一隻都不肯伸給他。


    但是現在,終於有一隻手伸向他了。


    “謝……”王河怔怔盯著時非,喉嚨裏咕噥著無盡的感激的話。


    是用一種詭迷心竅的表情鬆開了薛靖的腿,眼神迷惘地去抓時非的手。


    然後就在那一瞬,所有的一切立刻離他遠去。


    “快跑快跑哦!”趙五六一聲急吼,拖著一條腿快被撓廢了的薛靖迅速後撤。


    其他人更不必提醒,能跑多快跑多快。


    而那隻剛還溫柔擺在眼前的手,也在他抬手接近的時候,了無痕跡地收了迴去。


    王河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從挾持著五個大活人,到現在一無所有,徹底懵了。


    “你、你不是說我有被救的資格嗎?”王河睜大眼睛,眼淚混著血水在眼眶裏打轉。


    時非已經直起了身,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是的,你有被救的資格。”


    “那你怎麽……”


    “可我沒有冒險救你的義務啊。”


    “……”


    話沒毛病,王河完全挑不出有什麽可委屈的地方,但是,“啊——!”


    王河還是委屈又憤怒地爆哭出來,顯然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


    但在他二次狂暴之前,時非指了指他背上的蘇盼,認真說:“你知道我的,隻要你活著,我都會真心救你,可是沒辦法——你已經被它殺了啊。”


    王河死了,他的肺早就被蘇盼的利爪刺穿,頸動脈也早被咬破。


    剛剛王河之所以能以一敵五,並不是腎上腺素的作用,而是他死了,然後和蘇盼一樣惡詭化。


    在這種情況下,時非就算加入拔河也不會有用,最多也就多拖延一會。


    所以他不去抓薛靖,而是伸手給王河——釜底抽薪。


    當然如果是其他人這麽做,王河不一定上當,隻有時非不一樣。


    時非是在他被眾人指責推了蘇盼的時候,唯一站出來表示理解,並給予安慰的。


    這種心理層麵的收買在一般人手裏發揮不出多大作用,但時非不是一般人,他能將這種作用極限放大,最後達到詭迷心竅的效果。


    當然詭迷心竅總是一時的,總有清醒的時候。


    不過王河剛清醒過來,卻又見時非說:“……想救你……沒辦法”,頓時又被迷惑了。


    時非聲音那麽真誠,說出的原因那麽現實,似乎不管是人是詭都沒有再胡攪蠻纏的理由。


    王河如夢初醒,才伸手往後摸了摸背上的大“瘤子”——蘇盼還趴在背上瘋狂啃咬他的血肉,媽的,脖子都快被她啃斷了。


    這種情況,確實是沒救了。


    他忽然伸手抓住時非一隻腳,兩行血淚從臉上崩落。


    “想想辦法啊,求你了,你幫我想想辦法,別不管我,我不想一個人被丟在這兒啊……”


    惡詭的手包含強大的怨氣,一接觸到活人身體就開始腐蝕血肉。


    這場麵把剛逃迴門邊的其他人嚇得心髒驟停,開始焦慮怎麽搶救時非。


    然而時非背對他們擺了擺手,讓他們別擔心。


    然後他在腳踝一圈皮肉都快爛光了的情況下,像沒事人一樣依然保持著溫和可親的表情,對王河說:


    “行,我迴房間幫你找找辦法,不管怎麽樣,都迴來找你。”


    “真的?”王河下意識覺得這話不能信。


    時非卻認真點了一下頭:“放心,我一會兒就迴來。”


    於是在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王河真的主動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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