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臉色一變,那套首飾是前陣子皇上特地孝敬給太後的,不但有釵簪還有耳墜,手串以及扳指,正兒八經的是一套。尤其,紅瑪瑙的品相極好,世間難尋。


    隆平長公主自然也知道那套首飾,聞言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娘親這麽喜歡杜太太。


    看來以後也得多與杜太太親近親近。


    想到此,宮女已捧了隻剔紅雕金色牡丹花的盒子進來,太後打開盒子親自將手串套在易楚腕間,「這就好看多了……」將盒子扔交到宮女手裏,「杜太太迴府時給她帶著。」


    易楚忙跪地叩謝。


    太後拉起她,囑咐了些「夫妻之道,以順為正」之類的話。


    皇後娘娘見狀笑盈盈地說:「我也跟著湊個熱鬧,」讓宮女取了對赤金鑲翡翠如意的簪子賞了易楚,說了幾句早日為杜總兵開枝散葉的話。


    易楚仍是跪倒拜謝。


    又說了會閑話,太後娘娘麵上露出幾分倦意。


    皇後就道:「禦花園的芍藥開了不少,不如去剪幾支戴,或者插瓶也好。」


    太後娘娘趁機道:「你們年輕人去玩吧,我正好歪一歪。」


    眾人齊齊跟太後行了禮,隨著皇後魚貫而出,走著走著,便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處說話。


    易楚雖然得了太後的青睞,可在座眾人都看出來,皇後並不喜歡她。


    太後年紀已老,皇後卻正當年華,又主掌後宮,相較而言,皇後更不能得罪。


    易楚心知肚明,神色平靜地隨在眾人身後。


    不料,卻有人特意在前麵等著她,笑眯眯地說:「沒想到竟然在宮裏見到你。」


    那人穿著玫紅色折紙團花綢衫,墨發上插著赤金嵌著羊脂玉葫蘆簪子,耳邊綴著玉耳鐺,看上去有點麵熟,卻想不出在哪裏見過。


    那人便笑道:「杜太太許是忘記了,我夫家姓吳,姨母是威遠侯府林老夫人,跟杜太太在林府有過一麵之緣……後來還特地去過濟世堂一趟,可惜沒見到您。」


    易楚想起來了,是吳峰的夫人錢氏,忙屈膝福了福,「是吳夫人,恕我眼拙一時沒認出來。」


    錢氏親熱地笑笑,「原本就隻見過一次,而且,我比那時胖了許多,就是我娘見到我也得呆半天。」


    易楚見她麵色紅潤,體態豐腴,知道是生產過,便笑著問:「府上少爺多大了?」


    「七個半月,跟寶哥兒大正好二十天,」跟所有當娘的一樣,錢氏提起家裏的孩子立刻眉飛色舞起來,「剛剛學會爬,皮得很。」


    易楚笑道:「調皮的孩子聰明,將來定然大有作為。」


    兩人一路聊著,就到了禦花園。


    正值六月,花園裏各式花兒競相開放爭奇鬥豔,紅的有海棠,白的有玉蘭,粉的有紫薇,團團簇簇,更有蝴蝶盤旋其中,翩翩起舞。


    易楚好奇地問:「芍藥是四月開花,現在不早都謝了?」


    錢氏捂著嘴笑,「禦花園侍弄花草的太監真正有本事,去年我跟婆婆一道進宮,才剛七月,菊花就開了大片……想必也能讓芍藥一直開到現在。」


    易楚點頭稱是。


    經過一片梔子花時,前頭傳來拚命壓抑著的連接不斷的噴嚏聲。


    錢氏翹首瞧了瞧,擔心地說:「是我小姑子,她受不住花粉,我過去看看。」急匆匆地往前走。


    易楚想想,也跟著過去了。


    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站在一處,一個用絲帕捂著鼻子臉色漲得通紅,另一人在旁小聲安慰,「要不咱們別去賞花,直接到坤寧宮算了。」


    錢氏上前低聲問:「能不能撐得住?唉,這滿院子都是花,避也避不開。」


    旁邊那人跺著腳,「都怪我,不該硬拉著韻婷來,我隻以為沒這麽嚴重。」


    易楚四下看了看,不遠處有座竹橋,有溪水潺潺流過,便道:「先往溪邊坐會,用水清洗一下鼻子會舒服點。」


    錢氏知道她懂醫,忙不迭帶著吳韻婷過去。


    溪水不過兩三尺深,很清澈,能看到水底斑斕的石子,還有遊來遊去的金魚。


    易楚欠身將帕子打濕,遞給吳韻婷,做了個掏鼻孔的動作,「把鼻子裏粘著的花粉洗掉就好了……眼睛也擦一下。」


    吳韻婷照著做了,深吸口氣,「好多了,」感激地朝易楚笑笑,「您的這條帕子髒了,迴頭我賠您一條。」


    易楚尚未答話,旁邊的少女就道:「隻賠一條,怎麽也得賠十條才行。」


    錢氏笑著介紹道:「……是文定伯府的六姑娘,跟皇後娘娘一母同胞的姐妹。」


    易楚臉色微變,她就是皇後娘娘打算說給杜仲的那個妹妹?


    少女很活潑,爽朗地說:「我閨名陳芙,杜太太叫我阿芙就行。」


    陳芙穿著海棠色鑲玉蘭團花襴邊的比甲,戴著赤金瓔珞圈,綴著羊脂玉,眸光明透唇角微揚,矜貴中帶著俏麗,讓人一見就有好感。


    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家世,跟杜仲才真正算是珠聯璧合門當戶對?


    也不知杜仲見沒見過陳六姑娘?


    易楚正沉吟著,陳芙已開口問道:「杜太太家裏開醫館,杜太太也懂醫嗎?」


    易楚恍然迴神,「略懂一二。」


    「那吳姐姐這病可有法子治?」


    易楚笑著看向吳韻婷,「要說方子,就用辛夷三錢,藿香一兩,用開水衝泡,用熱氣熏蒸鼻子,再或者每天一早就溫水泡了蜂蜜喝能緩解點……其實這也算不得病,就是沒有眼福,不能在近處賞花,於其他半點無礙。」


    吳韻婷聽她說得輕鬆,心裏也鬆快許多,撅著嘴歎道:「豈止沒有眼福,也沒有口福,前陣子阿芙辦花會,我就沒得去。」


    她跟陳芙是手帕交,都是今年及笄,也都沒說定人家。因為有著對花粉不適的毛病,尋常的宴會花會能避則避,惟恐被人說身體有疾。


    而陳芙則是有意耽擱了。


    文定伯夫人去年就開始給陳芙相看人家,卻被皇後娘娘攔著,說時局未定,即便說了親恐怕也會有波瀾。


    所以耽擱到現在,卻是成了皇後的親妹妹,自是不愁嫁。


    可要嫁得順心如意也是不容易。


    俗話說低娶高嫁,六姑娘是伯府的嫡女,自然也得往勳貴圈裏尋。王爺郡王是不指望了,晉王的兒子們還小,榮郡王府依附著晉王,早就成了棄子。


    其餘公侯伯,早在二皇子忤逆時就拔出一批,然後前年先太子謀亂又牽連了四五家,剩下跟晉王走動得近的,擺明了不會再受重用。


    其餘隻剩下十幾家,皇後娘娘把適齡的男子扒拉來扒拉去,沒挑出個十分出挑的,覺得都配不上陳芙。


    皇上就提起杜仲。


    杜仲年齡雖然大了點,比陳芙大十歲,可生得氣宇軒昂,滿腹經綸不說,還有一身好本事。


    皇上明說了是要重用他的。


    所以,皇後娘娘就借著送湯水,見了一麵,果然長相談吐都沒處挑。


    可惜她隱晦地提了個開頭,就被杜仲一口堵了迴去。


    皇上也很意外,他是真不知道杜仲已經成親了。


    人家既然有了妻室,這事就算完了,當什麽沒發生一樣。皇後娘娘心裏卻是梗了根刺,杜仲是朝廷肱骨,她剛得勢,手還伸不了那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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