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垂著頭,明明帶著哭腔卻還強壓著自己的情緒,用盡量平穩的態度和池鴦幾人說了這些天的事情。


    小狐狸輕輕抽泣的動作帶動耳朵上的鈴鐺,叮鈴鈴的小聲響著,就像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佩婆婆在他們打進來時,為了護著幼崽們往後走,被丟來的石頭砸到了頭,流了好多好多血,我根本止不住。。。”


    在池鴦住在雪狐族的時候,佩婆婆給了她很多溫暖。誰能想到一迴來,已經見不到那個會笑著喊小閨女的白發婆婆了。


    佩婆婆被嘉莉埋在了之前長著冬至樹的位置,除了佩婆婆還有好些在這次事件裏去世的雪狐族族人。


    池鴦站在那裏。


    這裏不像現代會立碑,隻是挖個洞埋好便是後事,所以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出來哪裏埋得是誰。


    風吹動著池鴦銀白色的長發,低垂著的睫毛輕微的顫動。她緊閉著唇,看著被積雪覆蓋的地麵,腦海裏閃過佩婆婆之前和她相處的畫麵,還有些雪狐族族人的麵孔。


    白霜和歌慕都去幫忙把周圍的圍欄加固,防範著其他族的偷襲。銀宵帶著嘉莉在招唿著荀老。


    薑且爬上小坡,入眼的就是少女纖細的背影,她就靜靜的站著,與這雪白的一片融為了一體,被風吹亂的長發像是在替她發泄著心裏的怒火,糾纏在一起。


    莫名的心尖一疼,薑且走過去,試探性的牽起了池鴦的手。


    少女沒有躲,小小的被他窩在掌心,用體溫暖著。她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平靜的仿佛隻是在發呆。


    可她就像這滿天飛舞著的雪花那般,由衷透露著悲涼。


    “鴦鴦。”薑且感覺心疼壞了,伸手握著池鴦的肩膀把人抱進了懷裏。


    瘦弱的身軀被風吹的冰涼,她像個麻木的瓷娃娃,任由薑且抱著她。


    “別難過。”明明平時小嘴挺能叭叭的薑且這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是笨拙的說出一句。


    池鴦很輕的嗯了一句,推開薑且後,跪在雪地上,對著被埋葬的雪狐族族人們與佩婆婆磕個頭。


    一向逆來順受的池鴦其實是很護短的人,她可以接受在她身上發生的任何不好的事情,但是身邊人大概就是她唯一的逆鱗了。


    如同寶石般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紅光,她的銀發也閃著光。


    細看發現她身邊圍繞著的,是冬至樹葉碾碎後那般的細粉,散發著銀光,圍繞著池鴦就像圍繞著行星的星星。


    池鴦從未有過如此生氣的時候,沉著一顆心盡量用理智在克製著情緒。


    “池淵,你會死在我手上的。”


    褪去軟糯的腔調,聲音冷的與這風有得一拚。向來當鵪鶉的池鴦,身體裏流淌的,也是鳳凰的血。


    今晚的風雪有點大,月亮也被厚厚的雲層遮蓋住,可視度太低了。耳裏能聽見的隻有那唿嘯的風。


    因為太忙沒有顧上池鴦,晚上守夜的白霜等人一直以為池鴦已經迴房休息了,他們打起精神來防備著聯合起來的其他族攻打進來。


    等到後半夜風聲小了,外麵細碎的傳來慘叫聲時,眾人才感覺到不對。


    等到白霜帶頭衝出去,銀宵燃起魂力當做火把照明時,他們瞪大的瞳孔心驚膽戰。


    並不是來襲擊的人還沒到,而且已經被人攔在了雪狐族的門外


    池鴦踩在被鮮血染紅的積雪上,黑暗裏閃動著的是銀色星光匯聚成的無數條纖細的線。像是尖銳的刀鋒,圍繞在雪狐族的周圍。


    拿著武器衝上來的獸人們完全沒把站在那裏的一個弱小雌性放在眼裏,他們邪笑著誇池鴦好看,說要把她帶迴去折磨。


    可他們怎麽都想不到,衝上來後就被那看似纖細一碰就碎的銀線將身體一分為二。


    鮮血染紅了視線,倒下前最後的畫麵,便是那弱小的雌性勾著唇,偏著頭輕笑著看著他們,目光中匯聚著輕蔑。


    滿地的殘肢與屍體,流淌的鮮血染紅了一片,像是燃燒著的火焰。池鴦站在那裏,白色的裙擺尖沾染了些許血液。


    她並沒有出手,隻是圍繞著雪狐族做了防禦,然後站在那裏,冷眼看著貪婪的獸人們一個接一個的衝上來。


    一隻手從後繞過來,遮住了池鴦盯著滿地屍體的視線,她被人從後麵抱住。


    白霜的身體在發顫,他緊緊抱著池鴦,不讓她再繼續看著這滿地的殘忍。


    仿佛潔白的紙張染上了仇恨的影子。


    天也漸漸亮了,還存活著的獸人丟掉了手裏的武器,慘叫著往迴跑,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在場所有人的嗅覺。


    “我給他們機會了,若是不往前,誰都不會死。”


    池鴦輕聲說著,然後將遮住她眼睛的手給拉下來。她要將這四周的一切都刻在腦子裏。


    當時雪狐族為了抵禦這些強盜,付出的代價可比這要慘太多了。


    銀色的星光匯聚成一隻小小的蝴蝶,緩緩停在池鴦的指尖。她笑著,對著蝴蝶柔聲說道:“去告訴池淵,他想動我身邊人,那就血債血償,拿命來換吧。”


    小小的蝴蝶接到指令,揮舞著翅膀往遠處飛去。池鴦盯著那飛遠的蝴蝶,她心裏留有的所有情麵都已經被磨滅幹淨。


    幼小的她窩在池淵懷裏,舉著胖乎乎的小手揉著池淵臉,軟軟的說著:“哥哥我愛你。”的畫麵,也隨之像破裂的玻璃,碎了一地。


    她是池鴦,她也是鳳凰。


    累了一晚上,池鴦被白霜抱在懷裏睡著了,銀宵打來幹淨的水,打濕獸皮後輕輕擦拭著池鴦臉頰上沾染的血跡。


    他們都默契的沒有提起剛剛的事情,薑且和歌慕兩人在處理鮮血和屍體。


    等弄完迴來後,站在門後散去身上的血腥味才走進房裏。


    歌慕沒忍住在感歎,實在是太慘了,有些斷了胳膊斷了腿還活著的,他和薑且把人拖遠了些,隨便他們的族人要不要來救他們。


    “我是真沒想到,鴦鴦的能力,竟然可以這麽強。這就是鳳凰真正的力量嗎?平時嬌滴滴的,下手也是夠狠啊。”歌慕嘖嘖稱奇,小心的想去摸摸池鴦的臉頰,被邊上的銀宵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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