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原地糾結之際,有一落單的巡山修士湊跟前,悄無聲息舉起刀。


    可這手還未準備落下,就被褚然飛出的符定住,接著神隱清抬劍把來者連刀帶人一並挑飛。


    那巡山修士和他們並無仇怨,隻是因為當下平方山亂事四起,他也想趁亂發泄怨氣而已。


    看著那倒地的巡山修士連滾帶爬跑走後,神隱清抿著唇,收起了劍。


    神情有些失落:“我覺得,我的‘道’,好像走不下去了。”


    幾年前,若是有人問起自己的夢想,那他一定會毫不臉紅地說出:‘除盡天下不平事’,諸如此類的大話。


    可到現在,神隱清光自己想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簡直是異想天開。


    就比如剛才偷襲的巡山修士,他所遇的‘不平事’,自己都處理不了。


    而心境發生如此轉折後,神隱清有些恍然。


    想起以前剛能拿得動木劍的時候,自己‘大話’說的響亮,哥哥也會重重的與他附和應下承諾。


    而等到自己手持玄劍時,記憶裏的神隱潺,就隻會笑著點頭不再言語了。


    想必他是早一步認清了一些東西。


    神隱清看著遠處隱約的煙塵,迷茫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走。”


    在原地又站了一會,他望向同修劍的魏拙:“你呢?”


    魏拙:“……哦。”


    突然,褚然站在中間,突然手臂伸長把幾個同伴一齊帶著後退了兩步。


    原來是話說間,又有一批巡山修士被抓起來,押送者正以靈力圈著他們往別處送。由於來者數量多,褚然才把幾個同伴往一邊帶,避免堵了人家急行的道兒。


    等那押送隊伍經過時,暗處有細碎的低罵響起。


    押送的人也不含糊,直接以靈識尋到氣息,禁聲後鎖到一起。


    而魏拙他們幾個被瞥了兩眼後,便不再受關注。


    對修士來說,想要辨認人的話,來者的服裝,五官,形體,聲音,都不重要。修道之人互相辨認靠的是氣息。


    雖說平方山上對衣物穿著不作什麽管製,僅從外表看的話還真分不出什麽個高低貴賤。


    畢竟巡山修士裏也有死要麵子的,修為不高非得穿得花哨;而高圈層修士裏也有隻求衣能蔽體的家夥,終日一身破爛。


    但巡山修士大多都是半路入道,靈根駁雜不說,周天靈力運行也是混亂不穩。


    所以隻要上了點修為的修士單一眼就能辨別出麵前之人,是否師出正統。更有厲害的,甚至能根據細微的靈力波轉差別,判斷出該人出於何宗、何派。


    而眼前魏拙幾人,‘氣息’雖弱了些,但勝在一個‘正’字,自然是會被抓捕修士忽略掉。


    另外,人會隨著修為的提升,一步步絕眠、休糧。


    所以到現在,初入平方山時大家一起住的那幾棟舍樓早都空的差不多了。死了的另說,沒死的,基本都會根據自己的編號排入職位,盡其所能。


    魏拙踏進去時,周邊空蕩蕩沒有一絲靈力波動。


    沈觀瀅坐迴那小板床時,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歎:“這裏都落灰了。”她說完,就捏著靈力覆下,手到塵除。


    “等我開個窗……”結果窗戶剛開了一個縫,就有細碎的煙灰往裏飄,不遠處有雷電術法伴著火光劈裏啪啦炸開,剛幹淨的屋子瞬間又落了灰。


    沈觀瀅趕緊把窗重新合好:“還是算了。”


    現在元清野他們也迴到了舊日居住的樓舍,此處就隻剩她和魏拙蹲在這裏。


    現在想吃的,不合時宜;睡,睡覺的習慣也早沒了;你說要修煉吧,偏偏現在又卡住了……沈觀瀅想到這裏,以頭抵牆輕輕撞擊:“怎麽辦啊,啊呀啊呀啊呀——”


    連個分散注意力的東西都沒有。


    隔了一會兒,沈觀瀅捂著腦門,繼續問魏拙:“咱們咋辦啊。”


    魏拙:“……”


    咋辦,除了自保,還能咋辦。


    平方山現如今的做法就是飲鴆止渴,要不是妖族如今的劣況擺在眼前,甚至妖族軍師都自願被囚於此,魏拙都覺得這是它們哪一族中的天才想出來的瓦解人族的辦法——溫水煮青蛙,內部瓦解,一點一點的蠶食。


    獸潮可怕嗎,確實。


    但大眾忽略了一點:最開始的巡山修士們雖有怨言,但也從未有過反叛之心。況且,再艱難的獸潮大家不都抵住了麽。


    而現在,下一波獸潮還沒來,人族已經自己亂了,這種狀況甚至早於平方山得到秘境被毀消息之前。


    大風大浪過來了,最後陰溝裏翻船?


    真有那麽簡單嗎?


    如果把這異世的一生看作一場戲,魏拙細想下來,發現迄今為止,在自己身邊能算得上濃墨重彩的,竟然都各有不和諧、蹊蹺的地方。


    但具體蹊蹺在哪裏……


    哎,蹊蹺能被解明白,就不叫蹊蹺了。


    沈觀瀅見她久久不迴話,出聲提醒其迴神,並且抱有希冀:“有主意了?”


    魏拙幹脆迴答:“沒有。”


    當晚,兩個人睡睡不著,修煉也修煉不到心裏去。


    最後就隻能這麽在各自的板床上硬生生熬了幾個時辰,再結伴迴到地牢。


    如若把平方山按高度來分的話,也大致會劃分為不絕對的四層。


    巡山修士平日裏自然是在最底層,第三層,差不多也就是魏拙這種修士所在之地。


    而往上的兩層,就劃分了一些比較重要和秘密的地方,就比如靈藥田,地牢等。


    現如今,四層的那些巡山修士頂多在三層所有的地方鬧,再往上,也沒那個實力能登山去。


    相較於他們休息的地方……魏拙幾個一衡量,還是選擇蹲在地牢裏更舒服。


    最起碼這裏,沒有修士四處自爆靈根。


    結果這樣的日子,又持續沒幾天,牢內當勤的時候,有人急飛過來傳訊,並且一臉不可置信:“下邊,下邊他們,下邊那些人,亂套了!”


    丘訶看著語無倫次的修士:“說清楚!”


    來者大喘一口氣,終於吐出了關鍵的四個字:“下麵,反了!”


    牢獄裏幫工的大漢多添一句嘴:“那些巡山修士近日裏,不是經常要鬧反嗎?”


    前來傳訊的修士重新解釋:“哎呀,是有人帶著他們反了!!”


    丘訶:“說清楚。”


    前來傳訊修士細講:“是那之前來平方山助以退獸潮的劍修許儀反了!”


    “因為現在秘境相繼被毀,之前符修在秘境中用以定位的符籙,也開始大批失效,而這其中——就有他女兒以及三位親傳弟子所在的秘境。”說到這,周圍熟悉的人全都看向了魏拙。


    她也順著情緒,裝模作樣地緩緩低下頭。


    地牢裏的長明燈裝的少,所以不夠亮。


    此刻她這隨身攜帶的醜劍鞘正透著隻能自己看到的本命劍因果,散著幽幽暗光。


    許儀此舉,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現在,他這個人的三分蹊蹺,有一分,在這裏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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