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平方山內亂再起的消息後,眾長老看青瑄的眼神裏帶著自尊被戳破的僵木和憤怒。


    那目光裏前一種情感色彩,青瑄能理解,畢竟自己是個妖族,而且內亂這事是人族家醜,被外揚了肯定不好受。


    至於能看出的第二種情感,明顯的怒意……惱羞成怒?


    不太像啊。


    那怒又從何起呢?


    青瑄心底盤算了兩圈直接放棄,反正多想無益:“光看我也沒用啊,這是你們人族自己搞出來的,怪不到我們這裏吧?”


    妖族雖本體大小不一,但都與自身實力無關,隻是黑域徹底爆發後,它們本族失勢,為了方便與人族交流,才開始擺弄著變成人形。


    不過審美這東西不好說……大多數妖族還是喜歡在人形之上保留點自家種族的特征。


    而青瑄本體除那毛茸茸的九尾外,一雙黑目金瞳更是攝魂取魄。


    以前處理事情的時候自是需要隱藏特征,而如今他是以妖族軍師的身份來到這裏,那喜歡的瞳色自然想露就露。


    此刻他嘴角上揚,那整體麵貌從裏到外泛著一種對事物透徹而又全知的詭異,一對金色的瞳仁在眼眶裏打轉,來迴審視著在座長老:“對了,這次內亂,莫不是還因為你們那拘人的編號?”


    “既然說到編號,我又想起了一件趣事兒。”因著陷入迴憶,金色瞳仁慢慢放空,迴到眼眶正中心後,又重新對準杜懷遠,“想當年,你坑殺完妖族後,我們好像也迴了一次漂亮反擊。而那時你們人族,就像今日的內亂,一模一樣的反應。”


    在魏拙看不到的地方,褚然因著倒水的緣故,無意看到了她站在偏僻處的師尊許儀,隻見那人的眼睛裏透著和青瑄一樣興味以及,讚同的神情。


    不過水倒完,身體就得立馬轉迴去。畢竟身份在這裏,多盯一下就能被看穿。


    青瑄望著杜懷遠這半個‘熟人’繼續:“怪不得我多嘴說,你們嘛,定規矩是應該的,但別太花哨了。”


    這話一出口,眾長老也知道他嘲諷的什麽。


    而青瑄呢,此刻故人在旁,故景重現,不禁感歎:“人族真是,成也自己,敗也自己,尤其是搞出了編號這麽個玩意兒後……”


    “別自以為是,夠了!”杜懷遠再度出聲,他看著那黑金瞳,這次是毫不掩飾的怒氣:“趕緊把你那滲人的大亮眼珠子收迴去,你現在知道個屁啊!還妖族軍師呢!狗屎不如!還共同維護獸潮幹預線呢,維護你奶奶的嘴巴子上了,現在除平方山外,我們人族的青虛山,譚李山,撫源城,黎遠涯等三十多處幹預地點,先後傳來了和平方山一樣,被妖族獸潮偷襲的消息。”


    聞言,青瑄的瞳孔真聽話似的隨之定住,他也是真愣了:“……什麽意思?”


    此刻周邊靈氣暗流,杜懷遠說了這些後,幾乎所有長老都準備隨時出手和妖族撕破臉麵了。


    因為他們此次議事前也和獸潮各幹預線溝通過:這位妖族軍師不知道實情另說,要是知道事情,那必須把他控製住,以方便供出有用信息。


    “聽不明白是嗎?倆耳朵留著當擺設?傻叉!我不都說了,你們那些被死氣控製的妖族開始分批偷襲各大獸潮幹預地址了。”講到這裏,杜懷遠頓了頓。


    青瑄立馬追問:“還有什麽?”這下,他算是明白眼前這些修士,為什麽憤怒了。


    原來被死氣感染的妖獸,真出問題了。


    果然,人族彎彎繞繞是真多,他還是沒學明白、沒學透啊。


    以後的年歲裏還得多學學。


    當下識時務者為俊傑,青瑄也不秀他在人族學的那些話術了,隨即迴答:“我不知道,你且一並說了。”


    聽到後者這麽實誠的發答,加之杜懷遠對目前的狀況這也沒轍了,他幹脆一邊罵,一邊全盤托出:“你們妖族那些被死氣感染的傻*,從上次獸潮至今,把我們平方山派去秘境探索的修士,偷襲得死傷過半。你他媽還問什麽意思,什麽意思,你個傻*”


    杜懷遠一口氣沒絮叨完,緩了一下繼續:“還有,那些傻*,把我們探查到的可用秘境,全都碾碎了。”


    被妖族打傷逃迴來的修士,所見所聞全部大同小異:那些妖獸把人趕到一定距離後,就不打算追了。開放的秘境它們直接集體闖入秘境用血脈術法震碎,而設有封鎖的秘境,妖獸就成群結隊一點點的想辦法猛衝蠶食啃開,再踏碎。


    雖然眼前這位維持的樣貌還是鶴發童顏的翩然道者,但他那就差指著青瑄鼻子上的食指,讓大家能看出來他其實沒那麽冷靜:“你們這些妖族傻*到底要幹什麽,你告訴老夫,你們到底要幹嘛,說啊!”


    青瑄:“……”


    聽到這裏,魏拙幾個人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了,全都忍不住偷偷抬頭觀察諸位長老。


    想當初,妖族曾把自家族群,近九成的戰力集結起來,想在死氣徹底爆發前,試圖把人族這個大患完全絞殺,所以八方秘境裏一般不會有大妖寄居。


    而妖族大敗後,這些秘境,差不多是獸潮幹預線上所有修士的生存之本。


    可現在,開戰之前,先毀了根本。


    你說這是被死氣侵蝕失智的妖獸做的,誰都不信。


    當下,青瑄捏著剛才被自己拍碎的瓷杯渣子沉默了一會,然後開始往地牢裏走。


    杜懷遠沒攔他,隻站在原地追問:“你幹嘛去?”


    青瑄頭也不迴:“我迴去蹲著,想想。”要不然還能怎麽辦?體麵的打一場再被關起來?


    現在人族確實亂,他雖然身為妖族但對當下死氣浸染的妖獸並沒什麽頭緒,那還不如自己乖乖先躲一邊去,暫避風頭。


    杜懷遠:“……”原本還想再罵兩句來著。


    他們也都知道,這次的獸潮異況,那些沒被死氣感染的妖族,也大概率不知道。而青瑄上次獸潮還幫了他們,還挺努力的。


    可又為什麽要問呢?


    因為希望就算渺茫那也是有啊,要萬一呢。


    這次議事兩方牛頭不對馬嘴的吵了一架後,就莫名其妙的結束了。內亂啊,秘境被毀啊這些問題就隻擺在眼前。


    而魏拙五人先是被告知不要多嘴,後來上麵幹脆不讓他們迴去了,直接就留在牢獄幫丘訶做事情。


    反正幾個小孩都有點身份,不去山前做事情也好。


    但這話又說迴到身份上,議事之後就有人就好奇了,你說許儀那天到底咋想的,放著自家小孩不管,也不怕峰上的親傳真出點啥事。


    自打那天後,牢獄開始每天有兩個長老蹲著,苦哈哈的做所謂看守工作,他們閑暇之餘就捉著魏拙這個當事人旁敲側擊,想探究到底怎麽迴事。


    他們八卦得很。


    畢竟,長老與長老之間也是有不少身份差的。


    兩族征戰以及獸潮也就這幾百年的事,起初修士並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稱唿。


    除幾大宗派一些經常拋頭露麵的修士外,剩下的修士一旦上了年歲都基本會選擇在自己的家族或者找個小秘境縮著。


    該閉關修煉的就閉關修煉,該悟道的就悟道,說少了三五年,長點數十年,再長點那就以百為單位開頭,這期間隻要族中有個能幹事的就行了。


    至於愛打架的那群,他們更沒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說法了,這些一般都是打輸的叫爺爺,打贏的收孫子,還有比這更好的稱唿嗎?


    等兩族來開打後,人族才很快搞了一個編號製度。


    剛開始編號的目的確實純粹,修士大多也確實都是為了人族的未來著想,編號從上到下全都為攻打妖族不遺餘力使勁。


    但時間長後,就不太一樣了。


    沒有具體意義的數字就成了簡單的必須赴死符號,有時候戰力不均勻,還會導致戰果高低雜亂。


    後來,人族從長久的戰爭中緩過來後,編號開始被分類,以及所謂的進化。


    就比如眼前的這些人,雖然比許儀這種長老的修為和地位低了點,但也早已脫離了編號範圍,相對自由。


    他們剛開始也不知道叫啥,幹脆就都叫長老好了。


    魏拙剛開始還裝傻敷衍這些人,畢竟就許儀那個貨,怎麽說都不是好事。


    但輪勤的長老太多了,而且前來的基本都是符修、陣法這種讀書多、心眼子多的。


    等時間長了就給魏拙問煩了。


    後來,她直接反問兩個百試不爽的問題:“咱們秘境被破壞這事怎麽解決,山上內亂現在好了麽?”


    這話隻要出口,大多長老幹脆借口嫌煩把人轟一邊去。


    也有的長老不嫌事大,神神叨叨開口:“活這麽長時間,老夫算是發現了,咱們人族啊,麵對大災啥的,還真沒怕過,亂七八糟的破事,咱都撐過來了。”


    魏拙聞言,想起議會時青瑄的話,他曾說過當年也有過類似的內亂:“那當年也這樣嗎?”


    麵前的長老應該是看出來魏拙聯想到議事時候的事了,突然原地長歎一口氣:“那可完全不一樣!”


    魏拙:“?”


    隻聽長老繼續說:“當年確實是大災,而如今,嗬嗬……如今啊,這叫溫水煮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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