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野找了位熟練驅趕修士的巡守想問問接下來他們該怎麽做。


    可那人臉上淡漠,嘴唇抿著嘴角向下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使他心生退意,“那個……”元清野從心裏磋磨著字句,結果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先等著。”


    元清野:“啊,哦……好!”


    除魏拙外,另外隊友站在原地隻看著其他的修士忙碌而自己閑著,有種第一次摸魚開小差的愚蠢無措感。


    也恰巧,丘訶傳來訊息。


    原來是平方山剛才的塌陷,把地牢門欄和鎖鏈也都給震鬆了,失了智的妖修全都闖了出去,眼下地牢裏正亂作一團,雞飛狗跳,缺少人手。


    因為不適應摸魚扣了半天腳趾的神隱清聞言,如得大赦。


    等和巡守打完招唿後,幾個人立馬遁走。


    趙大寶左手抱著澹生煙,右手被魏拙拽著,帶到沈觀瀅陣盤上。


    等遠離那些密密麻麻的影後,元清野才歎氣:“以後獸潮,我寧願在山前呆著。”


    沈觀瀅聽到這話,抬頭吸氣,她想要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最後肺裏滾動一周,那口氣就這麽悄無聲息順了出去去。


    神隱清也是抬頭又低頭。


    魏拙飛在最前,不知道臉上什麽表情。


    說來也奇怪,以往隊內氣氛失落時,她總會以那種過來人的狀態開導大家。趙大寶呢,也會跟著她的話去走。


    可這次獸潮結束後,不論是趙大寶,還是魏拙倆人全都一言不發。


    最後,隻有褚然莫名其妙開口:“總有辦法的。”


    魏拙身形停住:“……”


    元清野從沈觀瀅身後探出頭,驚呆,仿佛是聽到什麽稀奇話:“啊——?”


    褚然看了看他們,不再多說,給自己多戳了一張符,加速飛走。


    魏拙他們到達牢獄處,之前五人扒著的牢獄大門已經趴在地上,支離破碎。


    現在牢獄裏要多混亂有多混亂。


    妖獸拖著鏈子四處亂跑,老遠就能聽到咣兒當啷。


    丘訶並不想殺它們,隻能一隻隻的重新捕捉,然後用它們拴在身上的鏈子,把四肢束縛住,先擺在地牢外的那塊小院子裏。


    老頭和大漢被整得滿頭大汗、手忙腳亂。


    這倆看到魏拙幾個人來了,眼睛登時亮了:“快進去幫忙!”


    進門時,丘訶正逮著隻快禿毛的老虎,扇了它倆大嘴巴子,滿臉不耐煩。


    禿毛老虎四肢捆好後,被他一把扔到地牢長廊門口,估計摔得不輕。


    老頭聽到地牢小門被砸的咣當一下後,自覺開門,接著大漢身子探進來,揪著老虎脖子趕緊拖出,老頭再次關好門,動作一氣嗬成。


    “還不快趕緊幫忙,”丘訶手上不停,嘴上催促。


    幾個人迅速照葫蘆畫瓢開幹。


    地牢長廊頂也有碎裂塌陷的跡象,不過有法陣給撐住了,而丘訶身上靈力不斷外放湧動。


    數半牢房牆麵被震塌,有妖獸壓在下麵。


    魏拙負責幫丘訶捆妖獸,剩下的幾人負責去救被壓住的。


    一老一小先後朝著地牢小門甩妖獸。


    原本單調的‘咣當’聲,變成有節奏的‘咣當’‘咣當’聲。


    忙碌期間丘訶望了她一眼:“修為漲得挺快。”


    魏拙聽到這裏,手慢了一拍:“漲得再快有什麽用?”


    丘訶:“的確沒用,光漲靈力了,腦子一點沒漲,所以才遲遲沒有突破。”


    魏拙:“……”


    丘訶:“我早就說過,修行之人不要輕易著相,但那時你不聽啊,而且,不聽就算了,還給我吹牛呢,說什麽:眾生百相,我著的相,就是道!”


    講到這裏,丘訶還重複著她的語氣,把她自大模樣也給學了出來。


    “當年可是牛得很!”


    除趙大寶外,元清野這幾個聽到這裏,手上的動作不約而同滯緩幾分。


    沒想到,咱魏姐當年還有這麽一段曆史呢!


    魏拙臊得把捆妖獸的鐵鏈團了好幾個結:“好漢不提當年勇!!!就當那時的我,是大傻子!您可別說了!”


    丘訶把她的手拍開:“你再這麽擰下去,這妖獸要斷氣了。”


    魏拙聞言,趕忙把鏈子鬆開點。


    丘訶替她把捆好的妖獸往牢門口一扔:“你當年吹的牛,也沒錯。道理,的確是那個道理,不過——現在嘛……”


    她喪氣嘟囔:“誰知道,做起來竟然這麽難……”


    事實上,魏拙這個人,很自負,極其自負,她自負成什麽樣子呢。


    自負到……覺得自己能應付萬事萬物。


    以前,稻花村求生也好,青霄宗的事情也好,壽命被借也好。


    甚至是剛開始在平方山遇到的未知困難,她都隻覺得隻是麻煩,努努力也能應付!


    事實上,魏拙做的確實得很好。


    包括敢用命與張易水賭。


    所以,這麽長時間過來,讓她徹底產生錯覺。


    直到察覺許儀不對勁後,魏拙才恍然,原來有那麽多事情,是自己解決不了的,甚至連手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


    經年營造的心牆,在一瞬裏破滅。


    大道之上的陷阱,並不是坑,更像是個緩而不明顯的下坡路。


    第一腳踏下去的時候,隻是有點空落落感。等深入後再迴首,人已經在黑坑之下了。


    或許是剛入長衍宗的時候。


    也可能是剛來平方山的時候。


    也許是第一次拿到本命靈劍因果的時候。


    總之,丘訶說的對,不知何時,她早已著了相。


    但明白之後又能怎樣呢,畢竟思想和行動又是兩迴事,這樣反而陷入更大漩渦。


    魏拙把一隻妖獸捆好,歎了口氣:“現在想想,真傻……”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腦袋突然一沉。


    “等等……我可沒想說你傻,”丘訶手覆在上麵唿嚕了兩下,語氣停頓接著又續上,是少有的誇讚,“我是要說:做的不錯。”


    魏拙愣:“……”


    接著,丘訶低頭拽了一隻妖獸繼續捆:“等以後年紀再大點就好了,而現在,你可以再狂妄點兒。”


    魏拙呆:“……”


    長廊盡頭,那愛罵人的女妖待在一處沒有塌陷的牆角,懷裏抱的小兔妖依舊在昏睡。


    不過小家夥受不了死氣的消耗,早已化為原形。


    白白的坨坨,毛毛炸著,越來越粗糙,光澤漸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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