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生煙化成的箭矢唿嘯著把一批又一批人打落。


    留守平方山內的修士大多都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狀況,除了魏拙幾人外,他們的臉上都像戴了層石頭做的灰色麵具般。


    那上麵沒有同情,沒有悲傷,也沒有厭惡,隻有山前法術打下來時,五顏六色的火光印出的陰翳。


    他們熟練打退衝上來的巡山修士,不管裏麵或死或傷。


    瞬間斷肢各處飛濺,血雨下的更大。


    那邊的暴亂很快被控製住。


    沈觀瀅和褚然有很多辦法可以使其止步,而且這些辦法不會傷人。另外,趙大寶雖然有被嚇到,可澹生煙的箭矢不留情,眾人也不敢強行突破。


    幾人裏為難的隻有魏拙和神隱清這兩個劍修……


    元清野在救傷奔走期間,無意向隊友所在處瞥了一眼,然後腳步猛地頓住——不知為何那些奮力想要逃脫的巡山修士,聚集在自己隊友身邊的數量尤其多。


    場麵像杯口馬上要溢出的水,搖搖欲墜。


    “這邊有三十五個傷者需要查看。”


    “人呢!”


    性命攸關之際,遲遲未得到迴應,有粗口爆出。


    “死哪去了!!”


    “趕緊救命去啊!”


    “來了!”元清野被嚎叫拽迴神,人影未至,手中淡綠色的靈力早已覆蓋在傷者身上。


    如今的狀況,唯有相信,並且他也堅信。


    而且那幾個曾經說過,丹修負責的就是救傷,不論怎樣,自己身前不會沒人。


    巡山修士的衣物顏色大多都以黑灰為主,和這千瘡百孔的大地一個顏色。


    密密麻麻黑壓壓,像實質化的惡與欲。


    魏拙和神隱清發現劍氣劈得越快,他們就越囂張。而被巧勁打暈的人,也立即被同夥強行叫醒,繼續喊,繼續叫。


    那破空聲仿佛在說:快看這裏有軟柿子,捏這裏!


    就這樣猛烈的冰寒與電弧交織,沒有嚇退一位巡山修士,反而引起了躁動。


    無數隻手半彎成抓撓狀,他們用自己的靈力不斷試圖偷襲突破。


    神隱清盡量把手中的鋒刃往懷裏斜,因為無論怎樣,麵前這些都是同族。


    畢竟,你是人,


    我是人,


    他們——也是人。


    下不去手。


    麵前的景象讓魏拙有些分辨不出這地麵的搖晃究竟是山前戰爭導致,還是他們自己的內鬥導致。


    一陣哄哄鬧鬧,水滿則溢,二人終究是受不住壓力,防線被突破。


    神隱清還未來得及抬劍補救,頭頂就有幾道符忽地降下。


    火光在原地爆開滋滋啦啦,熱氣一股接一股撲來,令魏拙睫毛根發熱,眼睛也有些疼。


    李淳熙的聲音再次傳來,並且重複那句話:“如果有人企圖再把暴亂變大,殺之。”


    剛才巡山修士裏,斷臂斷腿的不少,但沒有誰真死去。


    而眼下被燒掉的幾十個,則是真正的死亡。


    有了前車之鑒,原本鬧哄哄試圖反抗的人群如薄冰遇火,猛然退了一大片。


    不遠處,趙大寶被嚇得在原地閉眼蹲下,在小胖子的認知裏,妖該殺,人……


    可是,他們現在……


    到底誰是對的?!


    烈火爆的快,消散的也快,最後隻剩地上的不規則黑灰。


    放出符的李淳熙像沒事人一樣,她神識四散繼續調度後方。


    而地麵上,因果被握緊,魏拙手抖個不停。


    獸潮戰場上死人是常事,眾人目標一致為了明日的和平,如果犧牲那也是值得,最起碼不是內鬥互相消亡。


    在這瞬間裏,魏拙想,如果剛才自己狠一些,削掉他們手也好,腳也好,隨便破壞一個身體部位——總之把人震懾住,是不是剛才不必要的傷亡就沒有了。


    麵前的巡山修士眼裏有憤怒,也有後怕。


    騷動之中,有嗚咽升起來,因為那裏麵有他們的親人、愛人。


    其中一個男人最為瘋狂。


    “我的兒子,我的孩啊!”


    “爹啊,爹!”


    “我短命的孩,我短命的爹!”


    他慢慢的趴到地下然後不斷猛捶。發出的聲音像卡掉的磁帶,嘴裏一會爹一會孩兒。


    指甲縫裏黑泥彎成月牙,被肉色的灰黃襯得發亮發燙。


    這男人念叨了一會後,又慢慢抬起頭,開始責怪自己。


    “你說我為什麽要跑呢!”


    “為什麽呢!”


    “就算是跑,我也應該走在最前麵的!”


    “真是昏了頭了!”


    “為什麽燒死的不是我!”


    魏拙把因果橫在身前,用靈力徹底包裹住使其盡量顯現形狀,造成威懾。


    人性太複雜了,隻幾息時間,就讓滿目求生的三尺男兒一心想死,也能在幾息的時間內讓仇恨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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