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殼頂麵,一道幹淨無瑕的華光炸開。


    煉器師手中靈力化刀,在上一筆筆刻下特殊紋陣。


    波動之大,使整個山頭有微風拂過,空氣中的輕振聲把人磨得癢意從骨頭裏散出。


    像冉冉生機。


    上次獸潮的確像是有人指揮,所以為了以防有偷襲,龜殼上空有很多熟悉的身影圍成圈。


    陳程跟著張尋月眯眼瞅著身前的巨物。


    它表麵,像懸崖側麵粗糙的石塊覆著雨後青苔一般,有黑有黃有綠。


    為首的煉器師收鋒後,細細麻麻的震動就此停止。


    一所大陣地底上升,罩住整個龜殼,更為精細的鐫刻要開始了。


    魏拙搓了搓胳膊止掉癢意,站到地牢門前想進去又不想進去。


    由於許儀剛才一攪和,眾人幹脆選擇不聚。


    沈觀瀅呢,想去看看林緣霜現在怎麽樣,畢竟唐文秀……


    那種情況魏拙實在搞不定,索性溜走。


    但是吧,現在地牢也不算是個好去處。


    比如……


    “在外麵溜達啥呢?”


    “……”


    丘訶抬手把那縮在門縫的腦袋瓜給掰到一邊。


    “正好,這裏有點活兒。”


    魏拙揉著脖子,“我就路過。”一個白眼翻過來她立馬改口。“您盡管吩咐!”


    幹活就幹活吧。


    現在空出來的房間越來越多,這不,前兩日又沒了兩隻妖修。


    屍體放在廊上,兩個夥計已經快把房間清幹淨了。


    一個長得獅不像獅,一個虎不像虎。


    身上的毛已經被它自己折磨掉了大半,稀疏的地方血肉模糊。


    另一個蟲身龍頭,鱗片破破爛爛失去光澤,軟塌塌趴作一團。


    丘訶隨手抬起就近的龍頭屍:“跟上”


    “……哦。”


    魏拙不知道他們生前事,也不知道他們生後名


    卻意外見證了消亡。


    一個大坑隨手埋下,自此罪與身化塵化土,不見陽月。


    大鐵鍁唿哧得起勁,黑中帶黃粒的焦土很快填出小包。


    “走吧。”丘訶直起腰招唿魏拙迴去。


    牢房裏的倆夥計食而知味:“你朋友呢,今天不借灶房了?”


    “今天先不借。”


    鐵鍁放下後,丘訶把地上的散落的鎖鏈盤收起來,順便又給了他們三人一個白眼。


    “天天就知道吃吃吃。”


    熟悉的叫罵聲過來,魏拙心裏突然舒服了點,她熟練的把右腿朝著左腿後麵一撤,雙膝微屈麻利坐下。


    嘴邊接著嘿嘿笑:“要不您老也露一手?”


    來這裏好幾年了,她還沒見過丘訶除了那綠粥外,還做過別的飯呢。


    後者不再搭話,歪著屁股繼續收拾瑣碎。


    小豆眼已經徹底習慣了這裏的環境,單獨霸占了一個牢房,天天唿唿大睡不肯再迴妖獸鐲。


    而且它也不嫌那綠粥難喝,每天發飯時,用爪子吧嗒著碗,拿著綠豆大小的眼睛那麽巴巴的瞅。


    丘訶雖然嘴上嘀嘀咕咕,身體卻誠實的很,每次滿滿一大勺。


    魏拙靠在牆角舒服眯眼時,突兀的話題傳來。


    “對了,聽說你見過張易水了……”


    “您怎麽知道的?”


    “最開始帶你來我這裏的小子說的。”


    陳程麽?


    自己被張易水拎到天上的時候,除了許儀,的確是也見到他了。


    魏拙實話實說:“的確是有過兩麵之緣。”


    後者敏銳察覺:“你們見過兩次?”


    陳程的傳達很簡單:有個無情道劍修去找魏拙了,並且讓我們代他向您問聲好。


    張易水第二次來時,幫忙擊退獸潮聲勢浩大,那天丘訶的也察覺到了熟悉氣息。


    隻是沒想到她全見著了。


    看來那家夥,心底的執念還沒消啊。


    年輕時就一直在追尋那個答案,都幾百年了,還不死心。


    “那你怎麽迴答的?”


    魏拙愣掉:“啊?”


    丘訶以為是牢籠裏的妖修太吵了,所以她才沒聽清,於是問題再次重複。


    “我問,你怎麽迴答張易水的。”


    “啊……您倆認識──?”


    魏拙還未等到答案,邊上出現了一雙略為眼熟的繡金黑鞋。


    “那可不,這倆可是百年的莫逆之交。”


    “……”


    丘訶抬眼見了來人,臉上不悲不喜:“妖族這是快沒人了嗎?”


    黑金繡鞋往前踏了幾步:“咱倆相交也不淺,我就不能順便來看看朋友嗎?”


    迴應這話的,是鼻裏發出的冷哼:“今時不同往日。”


    “……”


    男子身上的黑袍似乎是和鞋子配套,繡著細小的金雲紋。


    額前發絲用一個光潤的銀環束起全部擺在後背,在長明燈的照耀下,透著墨光。


    長睫又深又密,給眼角打上陰翳。


    這人雖然收斂了修為,但仍有絲絲威壓透出。


    魏拙見狀偷偷坐起來準備逃跑。


    丘訶把她的小動作收進眼底:“你不是想讓我露一手嗎?”


    既然這男子是妖族派來的,動手倒是不會。


    但麻煩肯定是有的,於是她抬腳試圖繼續溜,“弟子還不餓……”


    “站住──”


    “好嘞。”


    魏拙從善如流站定。


    黑袍男子脖子處圍了一圈絨毛,黑色為主,還雜著些細碎的白色。


    既然是妖族,那這玩意兒,應該是他自己化形前本體上留有的。


    丘訶繼續那個話題:“你怎麽迴答的。”


    魏拙想了很久……


    這黑袍男子先說丘訶與張易水是莫逆之交,又說自己也與丘訶相識已久。


    換算下來,他們三個都認識。


    ……


    照以前來講,認識就認識唄。


    可現在的重點是──張易水算是間接被自己弄的真瘋了。


    雖然中間有過程萬般,但人們隻會看結果。


    魏拙猶豫:“這個……”


    丘訶看她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


    “希望在飯桌上的時候,你可以記起來。”


    魏拙:“!”


    這問題就非得迴答唄。


    黑袍男子聞言,轉身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白衣劍修。


    那模樣,像是在嬉笑熟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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