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煉器風波過後,這些人可算是能在飛舟上消停幾天了。


    在去劍塚之前,神隱清那小子就早有準備了。


    他拿到本命劍的當晚,就從儲物戒裏掏出來不下十支劍鞘。


    而魏拙隻能拿著之前給清霄劍買的劍鞘,扣在因果身上。


    畢竟自己天天抱著單劍怪異的很。


    而且其他人又看不到因果,所以大家都覺得她抱劍的動作,像是要準備跳大神。


    之前在小攤販那裏看中的劍鞘,她還挺喜歡的,清雅又內斂。


    但給因果戴上之後,就莫名怪異的很,反正就是不好看。


    神隱清看到這,非常慷慨地又掏出來一把劍鞘,讓魏拙自己選兩個。


    可這好意被後者堅決拒絕了。


    隻能說直男的審美……不敢苟同。


    他的那把劍名為空穀,名字挺好聽,劍的模樣也好看,但那些劍鞘套上去後,就立馬變得俗氣起來。


    雖然沒有許正的醜,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魏拙自己的也不咋好看。


    最後無奈之下,她自暴自棄地把劍重新收迴了劍盒裏,就當是眼不見心不煩。


    邊上的元清野扶著肚子在屋裏顛顛亂轉,他昨天試了一枚新丹藥,結果今天就遭了大罪。


    褚然坐在桌上一言不發,手中轉動著玉筆活動筋骨。


    他肘邊的桌麵上撒了一堆符紙,有的畫了一半就停下了,有的則是因為靈力不穩,把符紙給戳碎失效了。


    到最後,那堆雜七雜八的沒有一個能用,可惜玉筆都搞廢了好幾個。


    他最近在試圖突破,所以嚐試練習高階符籙。


    顧方笙察覺到靈力波動異常的時候,還上前瞄了一眼。


    看到褚然的行為,隻簡單勸解了一句:“現在嚐試還太早了,切勿拔苗助長,你看看她現在這樣就挺好……”


    魏拙見這話題聊到了自己身上,沒大沒小地開口:“什麽話?我也很努力的好不好!”怎麽能這麽說呢!


    顧方笙:“……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到這話被誤會了,他又重新開口,“我的意思是讓他可以多學學你的鬆弛……”


    修行之人,既得修身,更要修心。


    這麽些時日下來,以顧方笙的修為,看透幾個小孩那是易如反掌。


    眼下這幾個弟子的天賦都能算得上是一等一,但心性卻各有瑕疵。


    除卻趙大寶這個特殊個例。


    他們裏麵,元清野的心性太寬泛了,表麵是看著是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裏實際上萬事都想顧及,所以修行之時,容易因小失大,陷入死胡同。


    而沈觀瀅則與之相反,她心性略微狹小了一點,遇事不決,就容易止步不前。


    隻有魏拙,修行起來不驕不躁的,而且還知進退不較真。


    就是吧,這心眼子有點多。


    但總之,她這心性可是大多修士都沒有的。


    如果顧方笙當初沒閉關的話,肯定會想主意把這小孩弄過來學陣法,因為實在是太適合了。


    不過……想到這,他又瞄了一眼魏拙,其實她現在的情況,還有另一種可能……


    就是這小孩現在平和的狀態一直都是裝的。


    像個土炮仗一樣,外表是層層無害的薄紙,讓人放鬆警惕,可內裏卻包含著一點就炸的藥火。


    隻要被觸動了引線,就能震你個驚天動地。


    這個想法從心底冒出來之後,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會吧……


    這第二種情況直接被他否定掉了。


    褚然知道顧方笙是什麽意思,所以轉身向他真心實意低頭道謝。


    但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努力的理由。


    如果自己不盡力一試的話,怎麽知道不行?


    顧方笙走後,魏拙也看出來了味:“元清野,你帶他出去遛遛吧。”


    她一個外行不太懂符修的東西,所以對褚然之前這種拚命的行為,總是看作正常。


    原來符修也不能這麽天天畫。


    還不等他拒絕,元清野就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把人給拖拽到了外邊。


    後者拗不過,隻得跟著出去。


    甲板上,神隱清坐在一個角落,埋頭不知道畫著什麽玩意。


    這兩天他看其他劍修的目光裏總是帶著興奮,本命劍在手後,實在是太想打一場了。


    但這飛舟之上不宜大肆興武,所以他隻能歇了這個心思。


    神隱清的過於專注,把褚然吸引了過去,他抬眼瞄向那些紙張:“你畫什麽呢?”


    “我在給自己的本命劍設計劍鞘,打算下了飛舟之後,就去找工匠定製。”聞言他抬起了手中的設計稿。


    元清野:“嗯……這設計。”


    褚然:“嗯……挺好的。”


    後者沒聽出來弦外之音,又掏出來了幾張紙,與他們分享:“我覺得這幾個也不錯,你們也幫我看看,要不然到時候還是全都給打製出來吧。”輪番戴也不是不行。


    元清野看完剩下的手稿,覺得自己肚子越來越疼了,實在是誇不出來,索性轉移話題:“你要不去找一下其他劍修問問?”


    神隱清一想也是,他倆一個丹修,一個符修,對這個應該了解的不多,於是抱著一堆手稿轉頭去找其他人。


    褚然看著遠走的背影,轉動著手腕:“你覺得他現在像誰?”


    元清野悄咪咪地往身後瞄了一眼:“這不跟沈觀瀅上街的時候一個模樣嘛……”


    唯一的區別就是前者搞的是衣服,而後者則是劍鞘。


    想到這,元清野接著吃驚:“你說魏拙到時候不會也這樣吧?”


    那這三人上街,不得天翻地覆啊。


    褚然默默:“應該不會,她窮。”


    元清野反思:“也是。”


    不過,也不一定……


    下飛舟的時候,顧方笙再三提醒,這兩日行事千萬不要太招搖。


    然後他又逮住了魏拙,著重提醒:“千萬千萬不要惹事了……”


    魏拙:“……哦”


    為了不惹眼,飛舟被停在縣外的一處偏僻小林子裏,顧方笙設下障眼法陣,在原地看守著。


    那些有去處的弟子們,在這兩天裏,可以自由跑出去玩玩。


    而不想出去的呢,就幹脆繼續呆在飛舟之上耗過這兩天。


    清水縣還是那個老樣子,基本沒什麽大變化。


    元清野帶著沈觀瀅他們先去了自家的客棧安置房間。


    魏拙則是準備單獨出發。


    她問褚然要了兩張隱形符,把自己的身形徹底藏匿之後,才禦著劍朝稻花村的方向飛去。


    前路越來越偏僻,兩側的青禾苗正值抽條。


    這麽遠遠地望過去,一片碧綠。


    到了附近後,魏拙撤下符紙,換上了一身普普通通的衣物,前去觀望。


    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油然而生。


    村口兩個小孩正在嬉鬧著,那路邊槐樹下拴著的老狗,早已經換了個模樣。


    正當她還在躊躇的時候,右邊肩膀被虛虛地碰了一下。


    神隱清他們幾個去了客棧之後,都止不住地好奇魏拙長大的稻花村是什麽樣子。


    元清野一拍手說這不難,他把趙大寶安置好後,就順著以前的記憶,找到了來時的路。


    為了防止意外,褚然到現在都沒解除隱形符的效果。


    沈觀瀅在她耳邊悄悄說話:“你為什麽不穿得好點?”


    魏拙從這裏出來,當下再次迴歸,那也算是衣錦還鄉。


    “都是村裏人,穿的好看不好看也就那個樣子。”


    其實魏拙覺得,如果穿的太鮮亮,反而不好,會產生距離感。


    村口的那倆小孩,看著不遠處她一個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忍不住好奇上前觀望。


    現在的日頭還不烈,村裏的人都閑不下來,沒有幾個留家的。


    魏拙發現了那倆拽著棍子的小孩,於是向前半蹲下身詢問:“你家父母呢?”


    聽著陌生人要找自家大人,他們赤著腳丫就朝著村口一個最近的院裏大喊:“媽!來人了!”


    “誰啊!”一個端著竹蓋的婦人,邊嚷著邊從矮牆裏探出頭來,“您是……?”


    魏拙這幾年來變化很大,身形都長開了,讓人眼生的很,一時半會的確是認不出。


    “是我啊,魏拙。”她自報家名的時候,略顯不自在。


    元清野在隱形符裏這時貓著腰調笑:“唉喲,我們魏姐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沈觀瀅關鍵時刻把嘴給捂住,不讓他打擾敘舊,敗壞了氣氛。


    “啊?”那婦人先是驚訝,繼而猛得放下手中的竹蓋子,衝魏拙大拜了兩下,又轉頭朝著村內大喊:“仙人迴家了,仙人迴家了!”


    神隱清懵懵然:“咋迴事?”


    她不是這村裏出來的孩子嗎?


    這……


    那在隱形符裏麵的四個人,瞧見這一行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滿臉的茫然無措。


    真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而站在他們身前的魏拙,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仿佛早已經知道了這種情況。


    凡間的普通人全都稱修士為仙人。


    之前她小的時候,隻要村口路過一個修士,大家看到之後,就會紛紛朝著他遠去的方向跪拜。


    魏拙身為一個異世之人,當時抱著尊重理解但不苟同的心態,隻趴在自己的小土屋裏默默觀望。


    後來她去到了長衍宗,也想過迴村一趟,打算告訴大家,修仙者也就是那麽一迴事。


    但等她仔仔細細了解這兩地之間的距離後,開始有點頭疼。


    當下想憑自己的實力趕過去,簡直天方夜譚。


    但那宗門前的傳送陣,得要五百靈石,還隻能坐單趟……


    真沒想到當年自己通過考核時,輕輕走過的那幾步竟然這麽貴。


    當下就作罷了這個心思。


    但在宗門初階考核後,還真讓她攢出了一點靈石,不過這千算萬算,還是差了一些。


    魏拙找過李大牙一次,試圖借出那最後缺的一百靈石。


    但後者理都不理,直接關了自己的管事堂門。


    “不借就不借嘛!”當時她滿臉無語,心裏想著,人越老越摳這句話,可不算作假。


    一個不行,那就找一堆。


    師兄們雖然窮,但勝在人多啊。


    魏拙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以許正為首的一群人後。


    四處寂靜鴉雀無聲。


    “怎麽了嗎?”迴家一趟而已。


    難不成這些人都窮到連一人一靈石都拿不出來了?


    良久,許正摸了摸她的頭,聲音略微喑啞:“小師妹還記得我們宗府大門的樣子嗎?”


    魏拙沉思後,頓了頓:“記得啊。”


    攏共五千八位數的長階之上,玉砌高門雲霧繚繞,可是氣派的很。


    當初自己問傳送陣的時候,可沒少過去。


    許正聽到迴答後,示意她跟著自己原地坐下。


    魏拙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盤起腿。


    “宗府的大門外麵是給凡人看的,而咱們這些弟子,要看的是門裏麵。”


    “看什麽?”


    許正繼續提醒:“看那門內兩側的幾個字,當渡天下,不渡蜉蝣。”


    魏拙托腮,眉頭低了下來:“下山一趟而已,單憑我一個破築基,幫不了多少人的。”


    她算是明白了這話的意思,許正是在跟她強調:修仙者和凡人之間是有區別的。


    前世有前世的生存規則,現世也有現世的生存規則。


    這個世界的天意,是有定數的。


    修士可以和修士爭,可以和妖族爭,甚至可以大逆不道去與天爭。


    但就是不能和人爭,也不能幫人爭。


    一旦有靈根的人,入了道,就區別於凡人,如同蜉蝣與高樹。


    他們是怕魏拙腦子被熱血衝刷,會一時衝動,用自己修士的身份去強行改變村裏那些村民們的地位。


    就像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說。


    許正繼續勸慰:“小師妹,不要耽誤了自己的道。”


    周邊的師兄師姐們,也都跟著低了頭,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這種東西。


    許正看她還是一直不說話,就略微有些無奈:“等你長大點,就好了……”


    眾人聞言心裏也都跟著點頭讚同,是啊,長大點就好了。


    最後還是許儀過來打破沉默,頂著個雞窩頭給他們每人挨了一腳,讓趕緊去修煉。


    幾天後,可能是因為許正心裏過意不去,他就到聚寶齋接了一個離稻花村很近的任務。


    讓魏拙可以捎帶一些東西給村民,但總價值不能超過五靈石。


    那時候,她聽到這個要求,心裏還有些無奈,自己真的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個道理她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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