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來看,的確是沒什麽辦法了。


    神隱清直來直去,他也不打算磨嘰,帶著隊裏的人,各自隨手挑了個鏡子就鑽了進去。


    那個又慫又愛吐槽的陣法師還想說什麽來著,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自家隊長給「好心」的推到了鏡子裏。


    玄靈宗緊隨其後,也都快速行動。


    這下還在原地躊躇的人越來越少。


    魏拙提著劍,心裏暗罵了一句趙大寶:死孩子。


    褚然問向最先發現影月宗弟子異動的元清野:“他們都進了什麽樣的鏡子?”


    這算是問到點上了,後者恍然道:“那些人進入的鏡子,好像都是以花草樹木為原型的。”


    他一個丹修,對草植有著習慣的敏感性。


    不過這一點,其他人也發現了,許多修士加入了爭搶的行列。


    在場所剩的草植鏡子不多了,而魏拙身邊正好還有一個。


    她打掉旁邊試圖爭奪的弟子,一腳把元清野給踢了進去。


    元清野:“哎——?”


    隨後,魏拙提著劍催促其他人:“快走。”


    褚然和沈觀瀅也不再猶豫。


    等他倆也進了鏡子之後,魏拙把他們闖入的鏡子再次都看了一遍,記在腦海裏。


    尤其是趙大寶和元清野的。


    畢竟這倆,非常令人擔心:


    一個智商令人捉急。


    一個戰鬥力令人捉急。


    在所有的事情都完成後,在場的人數所剩無幾,草植鏡子也都沒了。


    魏拙隨便挑選了一個順眼的,就跳了進去。


    這腦袋就像是被敲了一記悶棍般,疼得厲害。


    總感覺自己忘了點啥,記憶混亂的很。


    一些虛幻的人影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們穿著黑衣,脖子上係著一塊綠色的綬帶。


    被圍在最裏麵的一個黑衣人,懷裏抱著一個繈褓。


    魏拙一時半會兒沒有緩過來神。


    這十幾個人在逃跑的過程中,不斷地飛速地倒下,化為泡影在自己腳下消散。


    魏拙的心髒跟著咚咚作響,看著那剩下那最後一個人。


    隻見他拂去繈褓上堆積的雪花,沉默許久。脫下了最外麵的一層黑衣,露出了梅子青的裏衣。


    這鮮亮的顏色,在這隻有黑白二色的雪天裏,顯得格外生機勃勃,襯得繈褓中的嬰兒,格外有生命力。


    梅子青色消失後,隻剩那一望無盡的大雪,天連著地,死一般的蒼白。


    ……


    再後來,一個小孩,跟著一個耄耋老人,在那金色的稻田佇立。


    腳下的濕泥,混合著不知名飛蟲的屍體,泥土的味道是一股蒼茫。


    日掛高頭,汗水模糊了眼睛。


    後來一座矮矮的孤墳,立在了小女孩眼前。


    以一塊破木為碑,上麵是稀稀拉拉的墨痕。


    那些當初她不認識卻又銘記的筆畫,逐漸熟知:稻花村,魏花。


    墳頭消散後,是熟悉的老舊房牆。


    那個由一點點的碎石塊,堆積成的港灣。


    魏大娘老去的時候,鄰居家的張大媽,一牆之隔罵了三天三夜,嫌著晦氣。


    安置去處的時候,村長轉頭看了看自家的兩個孫子,又看了看自己,眼裏是心疼和為難:


    “你這孩子,真是又懂事,又難活啊!”


    那個滿是叫賣聲的街巷裏。


    手裏是溫熱熟悉,而又有著些許陌生的包子。


    抬眼看到的是許多莫名厭棄和心疼的目光。


    攤子側邊是一個典當閣,高牆築起,你不見我苦難,我不見你朱門。


    一個近四十的老婦,拿著一個老舊的碧玉扳指,手指顫顫巍巍地往高牆上遞。


    世人各有各的難處。


    日頭西下時,典當閣裏的那個夥計,經常會向著自己吆喝一聲,要兩個包子祭拜一下自己的五髒腑。


    銅板遞下來時,偶爾會夾雜著兩塊髒兮兮的黃糖,像那稻田熟透的模樣,是讓人能吃飽的顏色。


    小屋沒有院子,門也是壞的,魏大娘不會修,也沒有錢修。


    以前總是把門虛靠在牆上。


    後來魏拙抬不動,幹脆就一直敞著。


    鄰居家的張大媽來的時候就會幹捶牆。


    窗戶上的灰,被震下來之前,魏拙就會自覺地探到門邊。


    遞過來的是一小袋幹巴巴的肉幹。


    那雙伸過來的手,並不漂亮,枯黃枯黃的,唯獨無名指上白出來一個圈。


    魏拙就這麽盯著,接過了東西,默默地道了聲謝。


    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向自己湧來,又假又真實。


    再後來,一個小屁孩闖入了記憶裏,白白淨淨的,愛笑,立誌要當個丹修,掛心蒼生苦難。


    還有個鮮亮的小女孩,懵懂,心善,愛漂亮,不過有點傻。


    另一個就不一樣了,又精又愛算計。雖然身高矮,但手指修長。


    仿佛他也知道自己的優勢,天天不是盤著玉筆,就是捏著符籙。


    不過嘛……人倒是不壞。


    還有兩個純傻的……


    唉——


    想到這兒,魏拙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小女孩的世界裏,從滿眼的灰黃色,開始慢慢變化。


    許師姐是真的很疼她,什麽東西都會想辦法多來一份,生怕把魏拙養死了一樣。


    為此,本來峰頭上最小的楓波都吃醋了。


    自己其實挺不好意思的,畢竟芯子本來是個大人,在稻花村的時候,大家並不會因為你是個小孩而禮讓你。


    習慣了夾縫中生存的魏拙,到了這兒,反而不適應這麽高的待遇。


    所以她常常把自己的多出來的那一份,分給楓波。


    然後這小孩就單方麵把魏拙當做了小弟,甚至把自己的份額都偷偷的給她。


    最後所有東西又都流入到了自己手裏,甚至還多出來一些。


    本來魏拙蠻感動的。


    直到後來……


    那三個熊孩子闖了禍,被李大牙收走劍的時候,竟然慫恿著讓她給偷迴來。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個一向兇巴巴的管事,愛給魏拙開後門。


    唉——


    死孩子!


    在去平方山之前,魏拙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有一天,用枯敗和油盡燈枯來形容一塊土地。


    那獨特的數字標號,以及人族修士的使命感,是自己從未見識過的。


    陳程帶著他們開拓的時候,總是一臉激昂。


    都好幾十歲的人了,還天天挨自己隊長的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了畢業率為零的無情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瓦上陳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瓦上陳皮並收藏修了畢業率為零的無情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