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城郭裏有個李頭頭,沒有什麽愛好,就愛編寫花段子。別人都說他癡癡傻傻,偏偏他最爭氣。被一個固城郭裏一個說書人看中,十三歲便上了京都府最大的戲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老師傅還有一個徒弟,什麽都很好,花活一套接一套,若是說書能考學,這位小弟子已經成了狀元郎。


    老師傅告訴他,人都是有陰陽兩麵的,這說書唱戲都有陰暗麵,沒有人能永遠陽光或永遠健康。


    所以他與這位徒兒一陰一陽,正好合適。


    這就是著名的固城山人收徒兒的典故。”


    見趙懷慶和烏患聽的興致滿滿,徐半山不知是口幹了,還是故意的,做了一個停頓。


    果然,趙懷慶眨巴這眼睛,“然後呢然後呢。”


    不愧是說書先生,幾句話便能吊人胃口。


    徐半山極有成就感,這就是他做說書人的快樂,一看到那些垂涎若渴的眼神他就覺得人間值得。


    “然後啊,這固城山人的名號便被傳承了下來,世世代代供人使用,兩位弟子,一位繼承老師的衣缽再收弟子。另一位,在江湖上行走,不能收徒,必要時,還要輔助另一位弟子。當然了,這一千年了,固城山人還在傳承,但這相互相持的心早就沒多少了。”徐半山笑了笑,再次停頓。


    這次,連烏患都聯想到了什麽。


    固城山人一直在江湖上有名有姓,說成說書界的奇跡也好,說成給謠言推波助瀾的推手也好,亦正亦邪。


    黑白並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講故事才是。


    這位隱居山人大概就是古城山人的另一麵了,不收徒,不張揚,看上去像是沒什麽大誌向,其實早在年少登台那刻被師傅決定了命運。


    徐半山看了看對麵兩人的表情,多少有些了然,他說的,這兩人懂了。


    “那為何是固城山人,而不是隱居山人呢?”趙懷慶忍不住問。


    “今年正好是兩位小徒兒粉麵登場的時刻,可不能被我搶了風頭,而且我這模樣,說書的做派,不可能沒有隱居山人的模樣。隱居山人壞了規矩……其實,倒也不是他想壞規矩,是我啊……天賦異稟。”徐半山臭屁的喝了一口茶水,明明是春日,風冷的不行,他還拿出一把扇子唿扇唿扇起來。


    趙懷慶和烏患對視一眼,好像找到了答案,但是又是還需要驗證的東西。


    “固城山人現在所在何處?”趙懷慶問。


    徐半山搖搖頭,“在下自然不知,我可也沒比那兩位小徒兒大幾歲。”


    別說固城山人了,連隱居山人,他也是幾個月見不到一次的。


    “最後一個問題,最早的固城先生所說的一陰一陽,每一次傳遞這個名頭的時候,有沒有固定的傳給陽或陰?”這純屬是趙懷慶個人的好奇。


    “自然沒有,不過……好像陰得到這個名頭點次數要多一些。”這是江湖軼事,其他人不清楚,但他可是八卦小能手,再加上隱居山人的原因,自然知道的輕而易舉。


    趙懷慶和烏患向他道了謝,誰知這位看上去頗為心高氣傲的說書人笑了笑,將空了的瓜子盤端了起來。


    “兩位爺,書可不能白說。”


    烏患不免失笑,神人也。


    徐半山也沒有任何畏懼,眼神純粹的讓人真的覺得他好像隻是在乎那點銀錢。


    兩人撒了一把銀瓜子,“說得好聽。”


    這一下,旁邊即使有不少人,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這隻是說書。


    很快,有不少人自覺的拿起了銅板放進那個盤子內,徐半山統統笑納。


    ……


    “你們沒去真的虧死了,小娘子上了新菜,好處的緊。”


    “你們沒去真的虧死了,那個說書先生,徐半山,真不是普通人,太牛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今天聽到的消息通通說了遍,即使隻是轉述,也聽的人念念不忘。


    “那我們要去哪找這位固城先生?”這一環又一環,跟九連環一樣。


    人家是抽絲剝繭,越來越少。


    他們總是能遇到一些越扒越有料的東西。


    “不知道,不過,徐半山說了,每一屆都會表演,老師傅要看著自己弟子青雲直上才會傳位。這應該好打聽些,畢竟也算是一場盛世不是?”烏患想到了什麽,說道。


    “那倒也是個辦法,可這事牽扯太多,江湖,朝廷命官,官家小姐,商人老板……”很好,這些需要顧青雲頭疼的事情再次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其他幾個小的立馬閉了嘴,這好些審查製度確實隻能顧青雲去辦,他們也沒什麽辦法啊。


    而安巧在聽完故事後,忍不住問,“真有這事啊?你真會說。”


    徐半山自然笑道,“真作假時假亦真。”


    春日的第一陣風終於來了,在這個傍晚,安巧久違的坐在了槐樹下,看著夕陽西下。


    天似乎開始離得越來越近了,人世間的事不就是這樣嗎?


    一陣圓,一陣缺。


    但無論怎麽樣,都會變成一個圈。


    春日裏的第一杯桃花釀也可以上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著抽絲剝繭後,安巧倒是沒來由的多了幾分輕鬆。


    “小娘子,春日晚上還是冷的,你可別在門口凍病了。”收攤的春日看了看快要在門口睡著的安巧,叫了叫她。


    安巧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在幾個告示牌上都貼上了【春日的第一杯桃花釀已上新,歡迎進店品嚐的字樣】。


    桃花釀因著不是酸甜的果子,所以吃起來沒有那麽順口,反而容易有些淡淡的苦味,今年的桃花釀安巧故意用了高一些的酒度,喝起來倒有些刺人。


    不過安巧喜歡的緊,淡淡的桃花香,倒也能體會幾分春意。


    或許這也是最開始喜歡酒釀的原因,把春夏秋冬留在酒裏。


    夜宵檔就要開始了,安巧又開始了烤串的晚上,小肉串被整齊的排列著。


    “小娘子今日心情很好啊。”一個常來的食客看著安巧好久都沒揚起的笑容笑道。


    安巧笑了笑,“是,感覺馬上就萬物複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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