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傅長風發現事情不對勁的時候,林歲先那張被發到網上的照片,已經被網友不知道轉發了多少迴了。


    “用一切手段,都要把這條熱搜壓下去。”傅長風用手指捏著眉心,語氣是罕見的急躁,他指著前麵:“轉發照片的,全部刪帖。”


    “好的傅總。”


    鄭望得令,抓緊派人去辦事。


    此時的林歲先還傻乎乎地,全然不知情。夜晚風歲影視的大樓燈火通明,刪帖的刪帖、洗廣場的洗廣場,忙得焦頭爛額。


    唯有林歲先漆黑的臥室,床上的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唿吸均勻,守住這一方靜謐。


    那張被網友瘋狂轉發的“傅長風保養的男孩”的照片,拍得很有技巧。男孩的五官無辜柔和,卻也不失男性特有的棱角。一雙眼睛看著前方,沒有聚焦,看起來越發惹人心生憐愛。


    鋼琴教室的陰影,和落地窗的陽光雜糅得很好,一明一暗,把林歲先的臉描摹。


    直到後半夜,熱搜事件才漸漸平息。傅長風疲憊地站起身,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叫住了鄭望:“別墅不能再住下去了,明天一早,你早些過去。把林歲先接走,在我公司附近訂一間酒店。”


    “等風頭過去,再讓他迴家。”


    鄭望跟著傅長風多年,深知對方的脾氣秉性。他沒有多問,隻是照辦。


    隻是偶爾心中會有腹誹。


    傅長風看起來並不花心,也不薄情寡義,他雖然張了一張生人勿近的冰塊臉,但多待下屬,哪怕是十八線不入流的小演員,都格外地有人情味。


    傅長風禁欲的西裝下,理應是一顆柔軟的心。


    可是不知為何,對待他家那位名正言順娶進門的伴侶,卻是另一種冷漠且不聞不問的方式。


    仿佛他才是傅長風最不想搭理的陌生人。


    這次的熱搜事件也是,鄭望能明顯看出,傅長風的焦慮好像並不是因為林歲先被偷拍,而是在擔心他的婚姻狀況被外人知曉。


    不愛,又何必結婚呢?


    鄭望收迴思緒,自知這不是自己該管的,去辦事了。


    林歲先睡得很好,一夜酣甜,全然不知今晚有多少人為了他的一張照片徹夜無眠。傅長風下了雷霆命令,辦不好這件事,今晚過後,全部撤職。


    今天很特殊,不但要去上鋼琴課,還要去喂隔壁小區的流浪貓,所以林歲先起得很早。


    天剛蒙蒙亮,這時候幾乎連薛姨都還沒來上班。


    他收拾好自己後,照例帶上帽子口罩,打開關機的手機,裏麵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


    拿上小電動的鑰匙,林歲先謹遵傅長風的話,沒有走大門,而是從後門出去。


    他與趕來的鄭望,就這麽很巧妙得錯開了。


    林歲先剛從後門出去,鄭望火急火燎地進屋,“蹭蹭蹭”上樓,想要帶林歲先走。


    結果發現林歲先的房間已經被收拾好,床鋪整潔沒有一絲褶皺,人顯然已經走了。


    鄭望大腦幾乎“嗡”的一聲,暗叫一聲:大事不好!他當即拿出手機給傅長風打了電話。


    想起昨晚傅總那要吃人的態度,鄭望是萬萬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麽差池。


    “人不在?”傅長風的聲音頓時冰冷。鄭望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寒顫:“是……我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


    “可是我從大門進去,路上並沒有看到小林先生的身影。”


    傅長風那邊停頓了一下,抬手翻來了辦公桌上的日曆。


    “他去喂貓了,而且沒走大門。”


    “什麽?”鄭望沒聽懂。


    傅長風:“沒你什麽事了,我親自去。”


    “傅——”


    鄭望一句話憋在嗓子眼還沒說完,傅長風就把電話給掛了。他睜大眼睛,在原地僵住。


    傅總說的那句“沒你什麽事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今天不會真的要卷鋪蓋走人了吧!


    傅長風拿了車鑰匙,坐電梯下到了地庫。


    那邊,林歲先裹得嚴嚴實實,騎上小電動車,把貓糧塞進車筐裏,準備去喂貓。


    卻不想開始時還一切正常,行至半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大群人!長槍短炮,密密麻麻的攝像機和話筒,全都擠在了他的眼前。


    林歲先實實在在地被嚇了一跳,車子堪堪在撞到人之前挺住,但貓糧撒了一地。


    “請問您和傅長風是什麽關係?”


    “請問您真的和傅長風同居了嗎?”


    “網上傳言,您被傅長風包養,對此您有什麽想說?”


    雜七雜八的聲音將林歲先覆蓋,他的車翻了,人被嚇得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帽子不知道被誰撞掉,那雙懵懂又帶著驚恐的大眼睛,被攝像機無死角地拍著。


    這麵容與昨晚的照片,完全吻合。


    記者和狗仔就像瘋了一樣,有人甚至還伸手去摘林歲先的口罩。


    “您能解釋一下嗎?”


    “您到底有沒有被傅長風包養?最近頻出的張安娜與傅長風的緋聞,您怎麽看?”


    “您被傅長風包養多長時間了?”


    林歲先的的瞳孔不自然地緊縮——他怕得要死。


    問題就像潮水一樣朝他砸來,讓他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


    他緩緩抬起手,想要解釋:我沒有被傅長風包養。


    可是人擠人、腳踩腳,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林歲先那張漂亮又驚恐的臉上,沒人在意他擺了什麽手勢。


    新文,尤其是八卦新聞,隻要簡單粗暴,誰會在意你的其他?


    林歲先不說話,他根本不會說話。


    像個木頭人似的。


    “您不說話,是等同於默認了嗎?”


    林歲先還是不說話。


    就在林歲先恨不得轉身就逃的時候,密密匝匝的人群後忽然響起一陣突兀,又帶著些許憤怒的汽車鳴笛聲。


    撕裂般的聲響,讓在場的人全都為之一振。


    純黑色的轎跑,駕駛室裏那個男人,嚴謹冷峻。平日裏諸多冷漠,在此時也絲毫變得可以忍受了。


    林歲先越過人群,看到那輛熟悉的車時,眼淚直接就下來了。


    是傅長風。


    不能斷定傅長風到底是因為怕被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暴露而出麵,還是因為真的關心自己。林歲先都覺得感動。


    他得救了。


    長風哥還是會像想時候那樣,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像個救世主一樣從天而降。


    傅長風停了車,男人的皮鞋在陽光下反射著柔和的光。但這光並不能衝淡他身上幾乎如同實質的戾氣。


    長槍短炮全都啞了火,雖齊刷刷地調轉,對準傅長風,但再沒人敢在對方的氣場壓迫下,問出一個字。


    傅長風推開人群,擋在了林歲先的身前。


    他直視著鏡頭,眼底是如冰般的冷意。


    他的聲音低沉:“你們在幹什麽?”


    “都是哪家公司,誰派你們過來的?”


    “……”


    烏泱泱的一群人,竟沒一個敢吭聲。


    傅長風的冷笑毫不掩飾。他隨便捉住一個離他最近的人,指尖攥著那人胸口處的布料:“鏡頭,對著我。”


    “好、好。”


    那人被嚇壞了,乖乖照做。自身攝影師自詡從不抖的鐵手,此時也有了顫動的跡象。


    傅長風把林歲先掉落的帽子重新戴上,遮住了他那張流著淚的小臉。


    緊接著,傅長風忽然抓起林歲先的手,對著鏡頭:“我不知道是誰在網上散播我的謠言,但我想說,網絡不是法外之地,我已經安排人手著重調查,沒有一個心懷不軌之人逃得過。”


    “還有,林歲先是我的家人,我們沒有任何違法交易。”


    林歲先手上的婚戒在此時格外地閃。


    “我與林歲先是正當的婚姻關係,媒體不要欺人太甚,再讓我看到有不良傳言流出,歲風集團必會做出反擊!”


    當天。


    “傅長風已婚”、“歲風影視名字的由來”、“傅長風沒有潛規則”三條詞條,霸榜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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