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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曉蘭站在那裏看著蘇茉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拉著校長苦苦哀求。


    但是,任她怎麽哀求,校長卻隻是無奈的歎了一句,然後重複的說,讓她先迴去,迴去休息。


    “小蘇,你是知道的,汪老師他們家人,現在想必不想見到你,你又何苦。。。”


    校長話說一半,似有不忍,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剩下蘇茉絕望立在那裏,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落下。


    辦公樓又走下來幾位老師,從蘇茉身邊經過時,頻頻迴頭,然後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麽。


    從她們的眼神裏也能看出,說的怕不是什麽好事。


    蘇茉卻置若罔聞,站在那裏不停的滑動手機,試圖從通訊錄裏找出一點希望。


    “蘇茉,要不我們先迴宿舍,迴去再打電話?”


    吳曉蘭過去牽了蘇茉的手,想將她從眾人的目光中拉走。


    蘇茉卻置若罔聞,隻顧著抽手迴來撥打電話。


    “肯定有人知道,哪怕有一個人願意告訴我,我也要試試。”


    蘇茉不停地打電話,但是臉上的失望神色卻一遍比一遍更深。


    寒風乍起,吹到人身上,帶著絲絲的涼氣。


    蘇茉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蒼白到有些嚇人。


    吳曉蘭很是擔心,擔心她下一秒便暈倒過去。


    就在一遍一遍電話轟炸中,蘇茉似乎還被人訓斥了幾句,最後被掛斷了電話。


    誰都沒有給她答案,沒有一個人給她答案。


    任她如何哀求,沒有人理解她的驚慌失措,沒有人在乎她的最後一點奢望。


    蘇茉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嗚嗚哭泣了起來。


    吳曉蘭也蹲了下來。


    她也很想哭泣,雖然不知道蘇茉出了什麽事情,但是昨天那事的陰鬱心緒一直壓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


    但是一雙鞋子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


    吳曉蘭抬起頭一看,看見了落葉飄瑟下,於濤站在她倆麵前,神色中透著一點悲憫。


    “在262醫院住院部十二層36病床,現在去,也許還能見得上一麵。”


    吳曉蘭重新低下頭,卻聽見了於濤的嗡嗡的話語。


    她沒有聽懂是什麽意思。但是身邊的蘇茉卻猛然抬起頭,眼中閃著驚喜而又絕望的光芒。


    然後,沒有片刻的遲疑,蘇茉迅速站起來,踉蹌著步伐往前跑。


    吳曉蘭遲疑了一下,雖然她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但是想起之前那個氣勢洶洶衝上來就給了蘇茉一巴掌的那個女孩,覺得還是有必要陪著蘇茉去,於是也站起來跟上。


    於濤沉默的跟在了兩人身後。


    三人一輛車直奔了醫院,中途無數次有人攔下要查證件,都被於濤手中持的一張小證順利打發。


    電梯叮咚一聲,停在了十二樓。電梯門換換打開,蘇茉卻好似被定在了電梯門口,沒有力氣邁步出去一樣。


    電梯門晃悠悠,開始緩慢的合上。


    吳曉蘭按下了開門鍵,電梯門關到一半,又晃悠悠打開。


    如是幾次,電梯門開而又合,終於發出了超時的警告聲。


    蘇茉似被驚醒,方才邁出了步子,走出了電梯。


    一邁出這一步,她的腳步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走廊裏,門口的顯示屏上有床號和病人姓名。


    30床。


    32床。


    34床。


    36床,汪建宇。


    終於找到了36號病房,蘇茉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顫抖著手指推開了病房門。


    門吱呀一聲應聲而開,映入眼簾的,是病房內站著的一群人。


    那些人。聞聲轉過頭來。


    當中,就有吳曉蘭之前見過的那個女孩。


    她此刻正趴在床邊小聲的哭泣,聞聲緩緩抬起頭來看見蘇茉時,嬌小的身體裏爆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滾!”


    這一聲驚天動地,但卻並沒有能夠阻止蘇茉,反而讓她如爆發出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向病床衝過去。


    她撥開前來攔著她的人,從重重人影、接踵並肩的身軀縫隙中,看見了那個多年不見麵目全非的麵龐。


    他,瘦的皮包骨頭。


    他,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動靜。


    他,身邊的儀器上,顯示屏上是一道長長的直線,沒有任何起伏。


    “汪老師!”蘇茉絕望的大喊一聲,急血攻心,暈了過去,被身邊的於濤一把扶住。


    站在門口的吳曉蘭,則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切。


    但是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可能,有的是比她更加痛苦的人。隻是,她們平常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掩蓋在了心裏。


    吳曉蘭在醫院守著掛水的蘇茉,靠在病床邊眯了一覺,醒來已是晚上。


    蘇茉坐在那裏愣愣的看著牆壁出神。


    吳曉蘭發現吊瓶已經掛完,蘇茉的手上還有點迴血,連忙按下了唿叫護士的按鈕。


    護士過來拔了針,蘇茉自始至終都是木然的坐著。


    過了一會兒,於濤又迴來了,靠在牆邊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


    “三天後追悼會。”


    蘇茉的眼淚從眼角滾落。


    “他,最後都沒有提到我嗎?他,什麽話都沒有留給我嗎?”


    “別鑽牛角尖。”


    “我不信。他就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他真的,就沒有話想跟我說嗎?”


    “蘇茉。”於濤提高了聲音。“別再欺騙自己了。”


    “你出去!我不需要你教訓我!你走,你滾!”


    蘇茉忽然爆發。


    於濤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蘇茉的眼神無神的掃過來,看著尷尬坐在那裏的吳曉蘭。


    “你呢?你也覺得是我在自作多情嗎?你也覺得我是活該嗎?”蘇茉眼神淒然,帶著點絕望又帶著點希望。


    “我”


    吳曉蘭擰著眉毛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你如果想讓我出去,一個人靜一靜,那我就先走了。”


    吳曉蘭站了起來。


    “不,別走。”蘇茉忽然掩麵。


    “陪我說說話。求求你,別走。”蘇茉的眼淚從指間滾落。


    吳曉蘭心中老大不忍,坐了下來。


    蘇茉哭了很久,抬起頭來,發紅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吳曉蘭。


    “告訴我,愛一個人有錯嗎?愛,是說給就給說收的嗎?”蘇茉連連詰問,吳曉蘭不知如何作答。


    蘇茉抱著膝蓋,望著窗外出神。


    窗外,秋風無情的吹落枝頭蕭瑟的落葉,幹枯的黃葉搖搖欲墜,最終,落進了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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