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虧子溪想得出來。」


    大勇又道:「昨兒在院子裏種了兩棵葡萄樹,說是西域來的品種,比京都的要甜,等明年結了葡萄,頭一茬先請老太太嚐嚐。」


    衛氏越發歡喜,「行,趕明兒就等著他們孝敬的葡萄了,」又問道,「怎麽這幾天沒見子溪,讓他得空到家裏吃飯……那些什麽未成親不好見麵的規矩,咱們不用講究。」


    大勇痛快地答應,「東家到永清辦事,這一兩天就迴來,我指定把話帶到。」


    兩人說得熱絡,易楚卻覺得有些臉紅。


    那個人還真是細致,是不是不當差的時候,把精力都用在布置宅院上了?


    這樣想著,歡喜就忍不住洋溢出來。


    自從廟會以來,足有十幾天不曾見過了,心裏還真有點想念他。


    也不知去永清幹什麽,會不會有危險?


    易楚思緒百轉千迴,冷不防瞧見個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著白底繡梅花的比甲,粉色的馬麵裙,臉上掛著小心翼翼的微笑。


    不正是胡玫?


    易楚氣從心底來,顧不得跟衛氏打招唿,三步兩步走到胡玫麵前。


    胡玫見是她,心頭發虛,轉身就走。


    易楚迎麵攔住她,劈頭就是一個嘴巴子,打完了猶不解恨,反手又是一下,「瑤瑤怎麽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害她,她死了你會開心?」


    易楚用力很大,胡玫臉上瞬時浮起十個鮮紅的指印。


    她捂著腮幫子,淚水盈盈於睫,「還不是因為你?你水性楊花不守婦道,顧瑤卻還死命護著你,你們既然穿一條褲子,活該身敗名裂被人恥笑。」


    就是因為這個?


    易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要舉手再打,胡玫將籃子一扔,哭著跑走了。


    集市上買菜的人都訝異地盯著易楚,真看不出這個平常總帶著溫柔笑容的女子竟然這麽彪悍,當街都快把人姑娘扇成豬頭了。


    易楚絲毫沒察覺眾人異樣的眼光,她的耳邊始終響著胡玫的話語。


    因為顧瑤為她說話,所以遭了胡玫的嫉恨。


    也不知顧瑤泉下有知,會是怎樣想法?


    大勇將易楚的舉動完全看在了眼裏,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麽滋味兒。原先他以為易楚就是隻小綿羊,沒想到還能化身大灰狼。


    想必東家也不知道易姑娘還有如此強悍的一麵,要不要寫封信告訴他?


    或者等他迴來再說?


    且說胡玫捂著腮幫子哭著往家跑,半路上遇到了胡三。


    不說胡家人人品如何,就他們這兄弟五人來說還是挺齊心的,這也是胡家稱霸一方的原因。


    又因胡玫年紀最小,而且是唯一的閨女,胡家幾兄弟都很愛護她。


    胡三看妹妹臉上十個明晃晃的手指印,不由怒道:「誰打的,告訴三哥,三哥給你出氣。」


    「是易楚,」胡玫惡狠狠地說,「就是濟世堂易郎中那個閨女。」


    胡三一聽是個女子,原本打算叫著胡四一起,現在也不叫了,腰裏別把菜刀,安慰胡玫,「你迴家等著,三哥這就去揍她一頓,你說揍哪裏好?」


    胡玫一下子想起小寡婦的話,嚷道:「把她的臉花了,看她再得意,沒了那張臉,誰還稀罕娶她?」


    「好!」胡三答應聲,雄赳赳氣昂昂地朝濟世堂走去……


    易楚已買完菜,扶著衛氏慢慢往家裏走。


    衛氏歎道:「你這孩子,脾氣怎這麽急,為了那種人沒得把自己的名聲也帶累進去。」易楚動手的時候,她在旁邊看得清楚,大勇張著嘴半天沒合攏,其他圍觀的人莫不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這世道,已婚女子在大街上撒潑吵鬧並不少見,可兩個正當年華的小姑娘動手打架卻是個稀罕事兒。


    尤其兩人長得還都挺漂亮。


    這種做法縱然出了氣,可自己的聲名也受損。


    如果遇到那種講究規矩禮法的人家,或者看不上媳婦這樣強悍的惡婆婆,縱然親事已經板上釘釘也能想法給退了。


    前頭易楚已經退了一門親,這次親事可不能再出差錯。


    易楚沉默著聽衛氏說完,咬著唇道:「外祖母,道理我懂,可我咽不下這口氣,看到胡玫我就想起瑤瑤……瑤瑤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我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衛氏無可奈何地笑笑,「你娘是個溫順性子,你爹脾氣也好,你呀,也不知像了誰,這麽烈性……哎,生氣歸於生氣,也不能不動腦子……不過,厲害點也好,免得被人欺負。」


    果真是自己的外祖母,看到自己做出的出格之事,也隻會往好裏想。


    易楚親熱地挽著衛氏的胳膊,有說有笑地商量著下個月給衛氏賀壽的事。


    八月十二是衛氏的四十九歲生日,按虛歲的話應該是五十,是大壽。


    易郎中跟易楚都說要好好慶祝,可衛氏卻覺得平常開銷已經不少了,吃穿都比在常州好很多,沒有必要再花銀子操辦。


    而且,接下來就是中秋節,中秋節熱鬧熱鬧就等於做了生日。


    衛氏很堅持,易郎中就說要不每人送衛氏一樣賀禮,然後做一桌像樣的飯菜。


    易楚打算做條額帕還有冬天戴的軟帽。


    正商量著,易楚看到胡三滿臉煞氣地往醫館方向走,立時想到胡三定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易楚深吸口氣,等著胡三走近,溫和地問:「胡三哥是來尋我的?」


    胡三訝異地看著她。


    按著他的想法,易楚見到他要麽拔腿就走,要麽可憐兮兮地求情,他自是不會留情,花了她的臉有點過分,可打得她像胡玫那樣腫了半邊臉卻是理所當然。


    沒想到易楚竟然落落大方地站在自己麵前,既不驚慌,也不害怕,腮邊還帶著淺淺笑容。


    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胡三忍不住仔細打量起易楚。


    皮膚白裏透紅,臉頰像是紅了半邊的桃子,鮮嫩欲滴。身上是寶藍色的紗衣,梳著傾髻,鬢間戴朵小小的鵝黃色絹花,溫婉大方中又透著嬌俏可愛。


    麵對這麽俏麗的小姑娘,胡三有點不好意思動手,可想到妹妹紅腫的臉,便粗聲粗氣地道:「我來問你,憑什麽無緣無故地把胡玫打成那樣,以後她還怎麽見人?」


    這樣就沒法見人了?


    易楚暗自冷笑,語氣仍是平靜,「胡三哥可否聽我說兩句話,等我說完了,胡三哥再決定我該不該動手。」


    胡三雙手抱胸,梗著脖子等著易楚下文。


    易楚再吸口氣,壓下心中怨恨,盡量和緩地說:「胡三哥想必聽說了雜貨鋪顧家姑娘過世了,而且死得不怎麽光彩。你知道這是怎麽迴事?是你的妹妹,胡玫給她下了催~情藥,讓顧家姑娘當眾出了醜。你說,我該不該打胡玫?」頓一頓,又問,「倘若有人這麽對胡玫,胡三哥是不是覺得打兩下就解了氣?」


    胡三聽得目瞪口呆,片刻才反應過來,嚷道:「純粹血口噴人,你以為胡玫跟你似的,這麽點兒就知道催~情藥,顧瑤死是她自己作孽,沒有臉麵活著。胡玫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跟她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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