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一怔,「不可能!」故作輕鬆地斜睨著他,「你想嚇唬我,世上哪有這麽剛好的事,一次擦槍走火就中獎,我要是莫名其妙就懷孕了,那些渴望孩子卻不孕的婦女不就很慪?」


    「但誰都不能保證沒有這個可能。」程海東用盡全力保持冷靜,理智地說,因為如果不克製住自己,他怕他會失手掐死她。


    「同樣的,我們也不能肯定會發生,所以——快點清除你的記憶,從下一秒開始,誰都不許再提這件事。」她拍拍他的額頭。俏皮地假裝已經替他消除記憶。


    程海東沉默不語,他氣惱她想要抹去的隨便態度,心裏難受極了。


    「總之,不許再胡思亂想,拜嘍。」


    她樂天又樂觀,撇下程海東,頭也不迴地迴家去。


    聽見樓下大門打開又關上,程海東狠狠地咒罵了一句髒話,懊惱至極。


    忘記是哪首歌的歌詞是這麽寫的——快樂,是迴家往浴缸一浸,安芷嫻也這麽認為。


    記得從小時候開始,每次隻要跟程海東出去玩得渾身狼狽,迴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趕進浴室洗澡,把全身洗幹淨,明天才有繼續瞎玩胡鬧的本錢。


    但,這一次呢?就算洗得再怎麽幹淨,發生過的事實就能輕易被抹去嗎?


    她在浴室脫光了衣服,看到鏡中的自己,才發現身上的痕跡不是洗澡就可以洗掉的,一個又一個鮮紅色的吻痕,情狂時不自覺留下的印記,綿綿密密,仿佛烙印在她身上,不斷提醒她昨晚的纏綿。


    「沒這迴事,沒這迴事,忘記,通通都忘記……」


    不管是心虛想要壯膽,還是專注的催眠,安芷嫻努力對抗事實,喃喃自語了半晌,坐在按摩浴缸裏的她,先是深吸了一大口氣,旋即整個人沒入水裏。


    忽地,像是畫麵快轉達,以為不記得的糾纏灼烈,居然一幕幕湧現她眼前。


    她清楚地看見,躺在床上身影妖嬈的女人是她,壓在她身上,不斷親吻她的男人,是程海東,他們正在做男人與女人之間最親密的行為。


    愕然心慌,忘了自己還埋在水裏,她不自覺瞠目結舌,張開了口,溫熱的水頓時灌入她的鼻腔,嗆得她痛苦掙紮,連忙竄出水麵,猛咳了好久才停歇……


    分不清是氤氳的熱氣,還是那激情交纏的畫麵讓她臉紅,劇烈的心跳久久無法平息。


    唉,怎麽會這麽糊塗呢?她在心裏哀鳴。


    都怪她,喝光了米歇爾?巴尼耶先生的私藏紅酒,就該散場迴家的,怎麽會聽到阿公寄了梅子酒來,就又嘴饞地多喝了幾杯,這下好了,酒後亂性……對象還是她從小最要好的兄弟,想想還真是糗斃了!以後見到程海東,她還能平心靜氣,坦然自若若地麵對他嗎?


    想到一夜荒唐可能會搞砸兩人多年的交情,安芷嫻忍不住狠狠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朋友來來去去,唯獨程海東是絕對不能舍棄的那一個,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已經超越一般朋友,而是像家人一樣密不可分了,她無法想象未來的日子她有可能會失去他。


    下意識地摸摸眉角,當年的傷疤已不複見,皮膚光滑細嫩,是程海東強拖她去美容診所做去疤手術。


    其實她真的不在乎臉上是不是有疤,但又不希望他每次看到就一臉自責,她才會乖乖順從。


    他就是這樣,什麽事都攬在身上,固執得可以,這次兩人酒後發生關係,不知道他又要掛念自責多久,她不要他變成那個樣子。


    沒關係,真的,雖然一開始她確實被嚇到了,但換個角度想,幸好是她打小熟悉信賴的程海東,萬一是亂七八糟的野男人,她才真的要哭泣呢!


    反正從小到大,他們也藏了不少隻有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這次,就當作又多了一個秘密,反正隻要他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所以,沒事沒事,她還是她,海東還是海東。


    沒錯,就是這樣!


    片刻,說服自己後,她從浴缸倏地站起身,故意不看那些惹眼的吻痕,擦幹身體,套上幹淨的衣物,默默在心裏提醒自己,明天不要忘記和程海東去健身房運動,她要用行動證明自己是真的不在意,不然,他又要耿耿於懷地說要娶她了。


    忘記、談何容易。


    都有快一個月了,程海東不但絲毫沒有忘記,記憶反則而變得更加濃烈清晰。


    每天晚上躺在「案發現場」,他幾乎隻要一閉上眼睛,那一晚美好到讓他錯認是夢的畫麵,就會自動不斷地迴放。


    他記得她的粉唇有多甜美,記得她的身子有多軟,記得她的聲音有多媚人,更記得那酥骨的顫粟是如何刺激著他的所有感官,要他自欺欺人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完完全全做不到。


    偏偏安芷嫻做得好極了!她依然神色自若地出現在他麵前,和他上健身房、談天說笑,三不五時來他家打牙祭,兩家人的聚會她更是一如既往,有說不完的話,嘰嘰喳喳的好不歡樂。


    她表現得越是神采飛揚,他的心就越深沉黯然……


    不,他受不了了,再這樣假裝下去,她沒瘋,他就先發狂了。


    坐在餐桌前,他右手拿著筷子,半天沒動過,左手食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無論如何都得趕緊想個辦法,他不能再這樣傻傻地等她開竅了,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都這麽親密了,而她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那他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等到齒搖發禿,那個沒神經的女人還是一樣。


    「媽,如果喜歡上一個沒神經的女人該怎麽辦?」他煩躁地冷不防問道。


    已經和老公交換過無數個關切眼神的程母,樂得順勢探問:「你和芷嫻怎麽了?」


    程海東防備地挑眉,「關她什麽事,是朋友有這個困擾,不是我。」想這麽簡單就套到他的話,門兒都沒有!


    好好好,不是他,是某個朋友,隻是那個朋友湊巧叫程海東,喜歡的人也叫安芷嫻。嗟,當他們這些大人都瞎了眼嗎?誰不知道她這傻兒子有多在意芷嫻,從笑到大,老是在人家身邊轉啊轉達的,若不是在說她,還會有誰?


    「兒子,這個問題很簡單啊,隻要不擇手段把她騙迴來就好啦!」程父如是說。


    啥,騙迴來?這是一個高中校長該說的話嗎?居然教兒子做出拐騙良家婦女的勾當……不過,聽起來好像還蠻有道理的。


    隻是,要怎麽騙?程家母子不約而同地看向一家之主。


    「說你得了不治之症,隻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希望在生命的最後,能跟心愛的人步入禮堂,這種賺人熱淚的愛情故事,女生最喜歡了。」


    「呸呸呸,不好不好,哪個女孩子聽到還敢嫁?又不是想當寡婦想瘋了。」程母極力吐糟。


    「這麽感人還不好,那說命中有大劫,需要借由陰陽調和改運。」


    「爸,這樣跟騙財騙色的神棍有什麽兩樣?」母子倆都忍不住瞪他。


    「不然幹脆說家裏長輩病重,需要辦個喜事來衝喜,中國人以孝傳家,隻要是為了長輩好,偶爾迷信一下不為過,芷嫻那孩子善良沒心眼,一定會答應的。」


    「問題是,重病的長輩要說是誰?我們就住在隔壁,一個不小心,這種謊很容易就會被揭穿的。」程母看向自以為足智多謀的老公。


    「對了,阿公有確定什麽時候要住院開刀換人工關節嗎?」程海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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