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


    聞峭撓了撓頭,眼神四處亂瞟。


    “有煙嗎?”聞峭第一次主動和女生說話,不知道說什麽,胸口悶得慌。


    晏白下意識掏褲兜,隻摸到個空煙盒和衛生巾。


    “小孩子抽什麽煙!”晏白抽出手,順而理直氣壯的在聞峭伸著的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行了,趕緊去醫院再看看,不要再四處亂跑了。”


    沒過一會,正靠著車抽煙的聞峭就看見那個女人又出來了。


    晏白肚子疼的厲害,臉都有些發白。


    “他媽的,中秋廠裏怎麽可以也放假?!!這還怎麽致富!!”


    “關鍵是,怎麽就我不知道。”


    昨天下午通知的時候,晏白不在,所以才會來上班。


    “你怎麽還沒迴去?太不聽話了。”


    “你喜歡聽話的孩子?像黎清那樣的?”聞峭掐了煙問。


    “我當然喜歡我們家清清了,他學習好,又聽話,多好的孩子啊。”


    在外,人設還得立。


    於是,晏白又坐上了聞峭的摩托。


    他這輛帥炸天的摩托是聞峭寒暑假搬了兩年的磚才買的,二手的,但經過他自己的改新,所以看起來特別好。


    昨天揍聞峭的那幾個是附近職高的,早就看聞峭不爽,所以特意準備了才過來的。聞峭措手不及,才著了道。


    “搬磚這麽掙錢嗎?”


    聞峭說了那麽多,不知道她怎麽會問這個。


    “一天一百。”


    “哪裏的磚廠?還要人嗎?”


    “你很缺錢嗎?”


    “當然。”晏白一說起這個就來勁,“我沒有穩定的收入,很難保障和清清的生活,他快要考大學了,我得存點。”


    聞峭沒說話了。


    “怎麽又是你。”


    晏白無語的跟在聞峭後麵,年輕的警察叫李炎。


    “騎摩托怎麽不戴頭盔?”


    這個時候就開始抓這個了嗎?晏白很是懷疑,他怎麽不說聞峭未成年沒證駕駛啊!


    “需要叫孩子嗎?”晏白弱弱的問道。


    李炎嘴角一抽,嚴肅道:“還知道你有兒子啊,光和你小男朋友出來,都不替孩子考慮了嗎?”


    晏白瞪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警察叔叔你誤會了,他不是我小男朋友,他是我兒子的同學。”


    好像也有點不對。


    看著沉默的聞峭,晏白有點害怕。


    兩個人湊不出一百塊錢。


    最後三個人詭異的在大街上走著。


    “黎清!”


    飾品店裏的四個人看向門口。


    晏白立馬跑了。


    留下黎清和聞峭,互相看不順眼。


    “我草,看來以後我得離聞峭遠點,怎麽在哪都能碰見解凝。”


    “主人,你之前不還說喜歡他嗎?”


    “我是吃他的顏,但隻是把他當成我的二次元兒子了,看文的時候,解凝也是我親閨女啊。”


    所以,晏白看向他倆的時候,總是目光慈祥。


    “哦哦。”086係統仔細消化晏白話裏的意思。


    “中秋節,得吃月餅吧?”晏白看了一眼時間,準備迴去找張姐聊天。


    她先迴去換了一身衣服,趁黎清不在家,洗了床單。


    “張姐,能借我點錢嘛。”晏白撒嬌的纏著張玲,“今天過節,我想給清清買點好吃的。”


    “行了。”張玲被她嘴誇的快要上天,掏出二百塊錢,“姐錢也不多,一會還得去胖丫爺爺那裏,你收著,一點心意。”


    “謝謝張姐,我愛死你了!”


    “胖丫,在算數呢。”晏白咬著包子湊了過來,這陣店裏人少,也不忙。


    胖丫盯著晏白手裏的包子,“姨姨,能給我吃口嗎?”


    晏白迴頭偷偷看了一眼在忙的張玲,“噓,別跟你媽說。”


    “好。”胖丫立馬答應下來。


    晏白大方的給胖丫咬了一口包子,然後教她加法。


    晏白嘴很厲害,會的又多,最討厭學習的胖丫也在一個個故事、遊戲裏入了迷。


    今天過節,張玲關門關的早,走之前還送給晏白一盒月餅。晏白又去超市,簡單買了點食材。


    她迴去的時候,黎清還沒有迴來,於是晏白開始做菜。


    聽到樓下有聲音,晏白從陽台窗戶往下看,見黎清從一輛黑色奧迪上下來。


    “清清。”晏白在樓上大力揮手,“快點迴家吃飯了。”


    黎清看了一眼晏白,進了樓。


    聞峭抽著煙,冷漠的看著三樓亮著的暖色燈光。


    黑夜裏,唯有他手上的零點火光。


    他想,今晚有點冷。


    他又想。


    什麽時候能有人叫他迴家吃飯。


    晏白和黎清相對而坐,她目光如炬:“嚐嚐。”


    黎清狐疑的拿起筷子。


    “放心,你又沒什麽值得我惦記的。我們也不過是湊合活著罷了。”


    言下之意,沒下毒,可以吃。


    “哦,那真是麻煩你了。”


    “清清啊,你們今天下午去哪裏玩了?”


    “隨便逛逛。”


    晏白:“……”


    她有點羨慕黎清年紀輕輕就財富自由了。


    “誒,我忘記關窗戶了,今晚風怎麽這麽大。”


    晏白關窗戶的手頓了一下,她與樓下的聞峭對視。


    等晏白關上窗戶,再低頭,卻發現聞峭不見了。


    她剛到客廳就有人敲門,電視裏又傳出荔枝的尖叫聲,突然雷聲降臨,屋裏一片漆黑。


    “停電了?”晏白嘀咕一聲。


    她看了一眼窗外,閃電與雷鳴密集起來。


    敲門聲還在繼續。


    晏白房間離門口很近,她拿出手電筒,打開了門。


    “聞峭?”


    “阿姨好。”聞峭笑起來,沒有平時那樣生人勿近和狠厲,乖乖巧巧的,露出的虎牙可愛極了。


    “進來吧。”


    晏白一迴頭,就看見黎清站在電視機旁,嚇得她差點把手電筒砸過去。


    三個人坐在桌前,白色蠟燭燃著。


    三塊月餅誰也沒先動。


    “阿姨,黎清不喜歡你,你能不能做我媽媽?”


    “咳咳咳咳。”


    不愧是聞峭。


    “媽媽?”晏白重複一遍,這孩子該不會是腦子有病吧。


    “對。”聞峭說出來後,反而輕鬆許多,語氣都輕快很多,“你給我當媽媽吧,我會聽話的。”


    “可是……”晏白有些無語,雖然在《小草與野獸》原文裏,聞峭特別勇,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一直積極爭取,從不妥協。


    他生而無畏,野性成長。


    可現在野到她頭上了。


    “你家裏……”


    “我隻有一個奶奶,開學前去世了。”


    晏白愣了一下,原文裏,聞峭的奶奶並沒有去世啊。


    難怪聞峭昨日一點都不反抗。


    他是……


    “可是……”


    “我答應介紹你去磚廠。”聞峭直擊要害。


    黎清蹙眉,疑道:“什麽磚廠?”


    “我答應了。”晏白的臉在燭光下更加白皙,“不過,我有個條件,我這人不太喜歡學習好的女生,因為我善妒。”


    解凝,媽媽對不起你啊。


    聞峭雖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先答應了下來。


    “我不同意,這裏是我家。”住一個陌生女人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再來一個人。


    “不行,這是我媽家。”見方可卿答應了,聞峭腰杆子瞬間直了起來,“黎清,我知道你看不上她,更不願意叫她媽,可我願意。說實話,我挺羨慕你的,可以有一個如此關心自己的人。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帶著我媽走,她雖然是你的繼母,但你也不小了,沒了她也能活。”


    晏白萬萬沒想到聞峭會說這種話。


    黎清沉默了。


    晏白左看看,右瞧瞧。


    聞峭和黎清典型的兩種人,一個有什麽直說,一個憋死不說。


    晏白是從葬禮上就來到書中世界的。


    所以,她挺了解黎清的。


    “還是算了吧,清清爸臨終前把他托付給我,我不放心清清一個人。”


    黎清知道黎家偉沒有這交代,她是在給自己台階。


    “那我可以住在這裏嗎?我能也和你成為家人嗎?”聞峭問。


    “我也想有人叫我吃飯。”聞峭的聲音弱了下去,早就沒了盛氣淩人之勢。


    過了很久,久到連黎清都覺得有些窒息。久到聞峭的笑僵硬,他感覺自己的血都是冷的。


    是啊,世界上怎麽會有他這樣的人,舔著臉求人家收留。他可以一個人過,但他貪那點溫暖。


    所以他自己爭取,他不像黎清,明明享受,卻死不承認。


    他也是看中方可卿心軟、心善,她的笑容太有力量了。所以他出手,他本就不是一個好人,更何況,這本就是一個荒唐的世界。


    “好,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後天周一,去上戶口。”晏白爽快的說道。


    聞峭最終鬆了一口氣,化為一個淺淺又滿足的笑容,他主動提出去看一下是不是跳閘了。


    他在給兩個人時間,反悔的時間。


    “黎清,我沒理由拒絕他。”晏白笑道。


    “就像沒法拒絕這裏,對嗎?”


    “或許吧。”


    “我知道了。”黎清深唿吸一口氣。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拒絕,你有拒絕的權利。”


    “算了吧。”


    黎清看著她認真的臉,她還有用。


    那一刻,燈亮了起來。


    聞峭邀功似的笑道:“媽,看我厲害吧。”


    晏白:“…………”


    這“媽”叫的可真順口啊。


    上戶口的時候,晏白才發現,聞峭比黎清還小一整歲,兩人生日是同天。


    聞峭對此很不服氣,但又無可奈何。


    “好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麽說,你以前學習挺好的。”


    聞峭初中還跳過級。


    “不好也不可能在附中。”


    既然方可卿喜歡學習好,聽話的孩子,那他也做這樣的孩子吧。


    原文裏一直沒提聞峭的成績,晏白還以為他屬於吊車尾,沒想到還在中遊。


    經過晏白精湛的演技與聲淚俱下的訴說,所有人居然接受了聞峭。他又裝乖,大家還覺得他可憐,知道他學習好,就更加心疼了。


    晏白冷笑一聲。


    從第一次在警局出來,聞峭就經常跟蹤她,上次也不是意外。


    晏白知道,要是不答應聞峭,他會更加瘋狂,萬一晏白控製不住,會對她造成極大的威脅。


    方可卿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所以,她答應了聞峭的要求,將他置於一個可控的範圍之內。


    這周夜班,晏白白日去磚廠搬磚,她力氣大,不矯情,又漂亮,會說話,很得人喜歡。磚廠工資日結,這點晏白很喜歡。


    晚上就去車間踩縫紉機,中秋節後競選,經過晏白瘋狂給力拉票,李木擔任了新的車間主任。


    於是,在服裝廠,她的日子也不難過了。


    更何況,她有了一輛摩托。


    自那以後,聞峭每天跟黎清走著去上學。


    陳潔不解,後來得知聞峭被黎清的媽媽收養了,委屈的哭,為什麽自己還有媽媽。


    晏白豎了大拇指。


    孝死了。


    聞峭來了才發現,他媽極少做飯,不得已,他出手,意外的好吃,於是晏白更加不做飯了。


    聞峭就在客廳弄了個帳篷,也不覺得委屈,還把自己的錢都交給了晏白。


    晏白明裏暗裏問了黎清好幾次,他對什麽感興趣。


    就得到黎清一句話。


    “我哪敢有意見啊。”


    說這話的時候,聞峭正叼著煙穿著褲衩子,在廚房裏做飯。


    經過晏白會談,聞峭學黎清的行為終止。


    他媽隻喜歡長得帥的,性格無所謂。


    呸。


    她希望聞峭能是聞峭,不是任何人隻是聞峭。


    於是,聞峭放開了。


    比寡言少語陰陽怪氣的黎清好玩多了。


    晏白試探道:“金融怎麽樣?”


    方可卿是金融管理雙專業出身的,雖然還輔修了其他專業,但還是本行最得心應手。如果黎清準備從事這方麵,晏白比較好輔佐。


    “還行。”黎清打開易拉罐,垂眸說道。


    “媽,吃飯了。”聞峭端著菜叫道。


    晏白跳起來,“終於開飯了,我都快餓暈了。”


    聞峭笑起來,抓著晏白的肩膀,用筷子打了一下用來她偷吃的手。


    “先去洗手。”


    “事兒逼逼。”


    晏白另一隻手迅速伸了過去,偷拿了一塊肉塞進,燙的她嘴斯哈的,又不舍得吐出來。聞峭笑著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晏白瞥了他一眼,“大逆不道。”


    然後又朝客廳看報紙的黎清叫道,“清清,快過來吃飯!”


    黎清偏過腦袋,看著兩人打鬧熟絡的樣子,手指捏緊了報紙。


    “好。”


    黎清起身,朝二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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