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謝黎紅著眼圈吼她。


    柯依卿剛清醒,入眼的就是這幅場景,她反應過來,“我這是毒發了,是嗎?”


    謝黎不理她,隻冷著臉自顧自地為她布針上藥,一揭開她裙褥,好好的冰美人也簌簌流淚。


    “簪子插得這樣深,你不疼嗎?”


    她好脾氣地笑笑,“自然是疼的,但還要感謝它,不然咱們鋪子估計保不住了。”


    謝黎聽了,又是狠狠一瞪,“算我倒黴,還以為你知情識趣了,原來都是假的!”


    知道她是為自己著急,柯依卿半點不惱,反而十分乖覺,讓吃藥就吃藥,讓歇著便歇著。


    “謝大夫,咱們夫人這次已經算聽話了,連賬本都沒看哩!”玉錦端著藥進來,眼睛腫得像個核桃一樣。


    她有些不好意思,“玉錦,快別說了,夫人要受不住了。”


    玉錦放下湯藥便哭,“夫人好狠的心,若是您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該怎麽活呀……”


    “好了好了,快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她伸出手安慰人,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這事確實是她莽撞了。


    謝黎擦幹眼淚,冷靜下來,“好在你這次服用了藥物,這才沒什麽大礙,不然,九條命都不夠你死的!”


    “藥物?什麽藥物?”


    見她神情不似作偽,謝黎也怪道:“你不知道嗎?那藥物似乎十分管用,連你中的這種劇毒也能被它壓製住,瞧著不像尋常百姓能用的上的。”


    柯依卿若有所覺,她向囊中一探,果然,燕銘之前給她的宮廷聖藥沒了。


    “是誰先發現的我?”


    謝黎略一思索,“是李為,他發現之後,直接驅車把你送到我這兒來。”


    “中間沒有旁人接手?”


    “並無。”


    她的心沉下去,燕銘給的這藥,除了燕銘與她,並沒有第三人知曉,如果不是李為喂給她的,那能是誰?


    把這些疑慮藏著,柯依卿表麵半點不露,也叫謝黎與玉錦不要外傳今日的談話。


    “連李為也不告訴嗎?”


    她心底發寒,半晌才說,“勞煩謝姑娘,不要對第四人說起。”


    謝黎歎氣,“聽你的便是,你總是比我有主意。”


    氣氛有些僵硬,謝黎囑咐她最近多補補血氣,恐怕這次毒發,那枚聖藥也擋不住多久。


    玉錦的核桃眼又流出熱淚來,“謝姑娘的意思,難道我們夫人又要清毒了嗎?”


    “不錯,本來應該越快越好,但你失血過多,我怕你撐不過去,最晚也不過是三日後。”


    就這樣百感交集,主仆兩人迴去了。


    迴去路上,許多眼饞這馬車的,都被李為派來護送的漢子趕走,玉錦駭得直拍胸脯,說好在李為是個體貼的。


    這話落在柯依卿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或許,該培養另外一批人做事了。


    前麵拐彎便是平陽侯府,雖然如今落魄了,但到底是個八大世家之一,侯府周邊都是貴人良民,尋常鬧事的來了都得避著走,就是街道,也比別處幹淨整潔。


    “奴婢先前還不解過,認為夫人好不容易逃脫了這牢籠,為何還要迴去。”玉錦握住她的手,滿臉歉意,“如今看來,是奴婢短見了。”


    “這有什麽,連我自己也曾懷疑過,但隻要咱們還好好的,這比什麽都強。”


    主仆二人交心了一番,情誼更加深厚,就是進了西苑,那手也攙得牢牢的。


    隻是剛進來就見有人等著。


    “薛姨太,你這是……”


    “噓”薛姨太一臉神秘,還小聲囑咐不要弄出動靜來。


    黑暗中,這枯瘦跛腿的老太婆,領著她們慢慢往通向內門的高牆走去。


    柯依卿定睛一看,爬上高牆的,不是那李管事的還是誰?


    玉錦小聲驚唿:“他來做什麽?難不成又是偷東西的嗎?”


    一想到過往這夯貨的所作所為,她心中覺得不是沒有可能,加上之前她們烤羊腿,估計內院的人,也猜出她手上還有不少好東西。


    薛姨太甕聲甕氣的問:“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處理?”


    “您且等著看好了。”她笑笑,衝玉錦使了個眼色。


    得了她的授意,玉錦也眼睛一亮,暗中摸索過去,蹲在那牆角下。


    此前這李管事的把鑰匙丟進來,就老早被梓幸撿去玩兒,如今別說李管事,就連她們也不知曉鑰匙在哪兒。


    他大晚上的爬上牆來,總不可能是專門過來撿鑰匙的,估計又是得了老夫人授意,從她這兒“捎”些東西迴去。


    幾人不作聲,隻見那李管事的氣喘籲籲,他坐在高牆上歇息了片刻,又緊張地向柯依卿住處看去,確認屋內還是一片漆黑,他才長舒一口氣。


    “快些把梯子架上來!”


    底下的小廝護院得令,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抬,但是奈何腹內空空,幾次嚐試,那梯子還紋絲不動。


    李管事吹胡子瞪眼,小聲罵道:“不中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侯府養你們是吃白食的嗎?”


    底下人也小聲抱怨,“吃白食?那也要有飯吃才行啊。”最近他們喝的米粥,淡的和水沒什麽兩樣,就連配個鹹菜幹,這些貴人們都吝嗇。


    話雖如此,若是離開侯府,隻怕日子更加不好過,一想到這兒,他們還是忍著蝕骨的饑餓爬上去,與李管事的一並坐在高牆上。


    這樣上下接應著,那梯子居然真的被架起來了。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長梯終於穩穩地落下西苑的土地上,李管事麵色一喜,正要探腳下去,卻見那梯子居然倒了,砸在地上發出好大的動靜。


    原來是底下的玉錦踢了一腳,這下李管事傻眼了,怎麽梯子還倒了呢?這可是府上唯一的長梯啊!


    牆壘得太高,隻有這麽一個長度合適的,這可怎麽是好?


    這麽大的動靜,裏麵住著的人不可能不察覺,後上來的小廝們對視一眼,仗著自己年輕體壯,牙一咬便跳下去了。


    可憐那李管事的獨自一人抱著牆頭,瑟瑟發抖。


    “你們幾個,快些扶我下去!”


    正逢此時,柯依卿咳嗽兩聲,那幾人頓時噤若寒蟬,李管事的也趕緊伏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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