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衛華聽到兒子那邊掛斷了電話,心裏一陣苦笑。這小子的性格不像自己,倒是很像他的前妻那麽倔強。或許這就是遺傳基因決定的,兒子的遺傳基因來自於母親的染色體。


    他放下電話,向工作人員問明了兒子那家快遞驛站的具體位置以後,拎著東西走了出去。


    “哎,你們信嗎?那個是高強的爸爸?怎麽看上去像他哥哥似的。”


    高衛華一出了物業公司的大門,工作人員聚在一起開始八卦。


    “是呢!我去高強家催費的時候,那家夥都把我轟出來了。兇神惡煞的樣子真嚇人。他爸性格多好呀,還挺帥的。”


    “哎呦,小李你結婚好幾年了吧,咋了?沒到七年就癢了?”


    “要死啦,我就是說個事實而已嘛!”


    高衛華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會讓物業公司的工作人員一頓熱議。他很理解這些工作人員的辛苦,畢竟自己也曾是同行業中的一員。


    現在業主的維權意識越來越強,對物業管理的工作要求也越來越高。但是,隨著小區設施的老化,以及住戶彼此攀比的心理問題,物業費一年比一年難收。還有一個嚴峻的問題就是越來越多的人經濟出現了問題,雖說一年千把塊錢不算多,但是,想盡辦法各種挑剔,能省則省了。


    業主的這種行為會直接影響物業公司的正常運營。物業公司除了想盡辦法開源,也隻能盡量減少用工量來控製費用支出。而這樣一來,勢必又會造成人力資源捉襟見肘,因服務不能及時到位的投訴會日益增加……


    這個小區不算大,隻有不到十棟小高層的樓房。當初也算是這個區域第一批的電梯樓。


    高衛華給兒子買這個樓的時候也考慮到了將來的養老問題。電梯樓雖然公攤比例更高,單價也比步梯房更貴,但是,至少年齡大了以後不用天天爬樓梯。所以,他當時狠心付了個首付先買了下來,不過樓層並不高,是個四樓的大兩室的房子。後來裝修的時候,特意做了一下格局改動,變成了一大兩小的三室一廳一衛的格局。


    他當時考慮的是今後有了孫子孫女,總要有個嬰兒房,雖然自己的臥室隻有十一二個平方,但是自己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理店裏,迴來之後隻是睡個覺而已。臥室裏有個單人床也就足夠了。


    可惜生活總是不能讓人事事順意。自己跟兒媳關係緊張,一氣之下遠走京城。


    但是,也許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起來。自己居然在京城有了奇遇……


    走了不到十分鍾,高衛華來到了小區外的一個快遞驛站。讓他覺得意外的是這個快遞驛站還算有點規模。


    他在京城工作的那個小區也有幾家快遞驛站。但是,要麽開在車庫裏,要麽是偏於一隅。驛站裏麵堆積的各種快遞包裹也總是雜亂無章的。反而是兒子這個快遞驛站看上去很整潔有序的樣子。看起來兩口子還是很用心地在經營著。


    “您好,您是寄快遞還是取……”


    高衛華正在打量著這個門臉,一個荷葉發型的女人走過來問他。不過,話剛說了一半,忽然卡住了。


    “你是……”


    林雨婧看著眼前這個人,覺得怎麽這麽像自己的公公高衛華。可是,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挺可笑。


    她記得自己公公今年應該快五十歲了,在京城做保安。眼前這個男人穿著一身得體的休閑裝,看相貌也不過四十歲左右,怎麽可能是他。


    “小林,是我。高強在裏麵吧!”


    高衛華說著邁上三級台階走了進去。


    “爸?真是你?”


    林雨婧覺得自己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嗬嗬,是啊。我迴來看看你們。沒想到你們現在做得挺不錯的。”


    高衛華走進快遞驛站,看著貨架上的快遞包裹不算少,心裏也稍稍放下心來。


    這種驛站的收益大多是靠收發快遞的數量決定的。其實他覺得室內的麵積還有些浪費,還可以優化一下,擠出一塊麵積做個小超市或者水吧。


    現在網購的還是以年輕人為主,在取快遞的時候,順便買點零食或者飲品,完全可以作為另外一個利潤增長點。


    “高強呢?”


    高衛華看了一圈發現兒子並沒在店裏。


    “他……他去醫院了。”


    林雨婧有些吞吞吐吐地迴答。


    “怎麽了?他生病了?”


    高衛華的心裏一緊。


    “不是他,是我婆婆。”


    “她怎麽了?什麽病?”


    高衛華很多年沒有見過前妻了,還真不知道她的情況。


    “我婆婆胃癌晚期了。”


    林雨婧小聲說道。不知怎麽了,現在的高衛華給她一種很大的壓力。完全找不到以前那個渾身汗腥味的男人的影子。


    “胃癌晚期?”


    高衛華心裏一驚。他記得當年嶽父就是五十七歲那年得了胃癌去世的。而那個時候高強隻有不到兩歲。


    “住在哪個醫院了?”


    高衛華心想雖然是前妻,也總歸是兒子的親生母親,自己於情於理也應該去看看。


    “就在廠醫院呢!”


    林雨婧乖乖地迴答著。


    高衛華知道前妻始終在煉油廠的附屬公司工作。按照她的年齡計算,今年應該正好符合企業內部退休標準。


    “你先忙吧……你懷孕了?”


    高衛華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兒媳,忽然發現兒媳的小腹有些微微的隆起。


    他忽然想起以前兒媳婦是一頭長發,現在卻變成了短發。應該是懷孕的緣故。


    “嗯,快四個月了。”


    林雨婧接過高衛華遞過來的東西,輕聲迴答道。


    “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高衛華囑咐了一句。忽然想到自己應該加兒媳的聯係方式。兒子那個強種,說不定還跟自己記仇呢。


    “你加我這個號碼。今後有事記得及時通知我。”


    高衛華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讓兒媳掃碼添加了好友。


    “知道了。我媽在2樓內科病房,第三個房間。”


    林雨婧衝著高衛華的背影喊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現在才沒有了那種幾乎讓自己窒息的感覺。


    高衛華聽了擺了擺手卻沒有迴頭。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腦海裏不斷浮現出跟前妻一起生活時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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