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小順,沈氏這才睡下,天剛亮就起身梳洗,早飯之後也沒往鋪裏去,隻婆子傳了小順子過來問話。小順子道:「崔大爺接了人參,歡喜非常,說要登門道謝。」


    「嗯,去吧。」沈氏應了一聲,又命婆子拿了一兩銀子給小順兒買果子吃。


    小順兒歡歡喜喜的走了。


    一連幾日沈氏也沒去鋪裏,隻讓小順兒常去崔正均老師那裏看看,又命婆子拿了東西去看。不出正月,老師病愈,崔正均孝服也滿了。把素服脫下,另換了一身衣服,備了幾樣禮登門道謝。


    沈氏己經從小順兒那知道老師病好,正等著崔正均過來。聽婆子說他來了,理了一下頭發,衣服收拾妥當了,這才請崔正均屋裏說話。


    崔正均本在外頭廳裏坐著,突聽婆子過來說沈氏聽他裏屋說話,心思不由動了一下,卻還是起身跟了過去。小丫頭打起門簾進去,沈氏的三間上房是完全打通的,中間是廳,東邊是床,西邊是書桌,案椅。


    沈氏不管衣服還是妝容都是重新收拾過的,崔正均一見心下就有幾分明白。心中雖有幾分猶豫,卻也沒退出去。


    「崔大爺請坐。」沈氏笑著招唿。


    崔正均拱手坐下,丫頭們倒上茶,崔正均笑著道:「多謝沈大姐,要不是那顆參,我老師隻怕性命堪憂。」


    「參本來就是救命用的,使用得當才不枉我千裏從京城帶出來。」沈氏說著,隨即抿嘴笑了起來,道:「不過既然崔大爺說到謝字,那我就想問問崔大爺,崔大爺打算如何謝我?」


    崔正均心知沈氏之意,雖然沒因此退步,心裏也是大感意外,不由的道:「想我崔某人,不過一個窮酸秀才,要說才氣,那是我自己說的,別人不認也是白搭。田產家業也不過自住的一處宅子,靠著一間店鋪取租過日子,家中隻有兩個婆子,一個書僮,連個丫頭都使不起。平常媒人見我如此窮困,連個提親的都沒有。」


    話己經說到這種地步,沈氏豈會此時退步,道:「凡事但講自心,我認準大爺品行。大爺隻知自己,可曾聽說,我也曾是國公府裏的媳婦,隻因為公婆不喜,指我無所出,休我出門,我在京城無處容身才來到淮陽。大爺要是不嫌棄與我,我如何會嫌大爺。」


    沈氏說的義正嚴辭,崔正均再次審視沈氏,淮陽城裏自己做主許嫁的女子也不是一個兩個,但像沈氏這般的,崔正均真是頭一次見。本來該是女兒家害羞之時,她就能說的如此,提到前塵往事,她也能直說出來。


    崔正均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因為崔玉瑩的關係,他對於這類常人論起都要稱上厲害另類的女子,心有幾分敬意。前幾迴見沈氏,崔正均隻覺得此女不同,欣賞有之,喜歡以至於結親還沒想過,他正守著孝。現在孝服滿了,沈氏直言如此,崔正均又怔忡又是感動,當下道:「大姐如此看的起我,我豈會負大姐之意。」


    沈氏直到此時才露出笑臉來,她確實看上崔正均了,但崔正均有沒有看上她,聽她如此說了,會是什麽反應,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要是崔正均不願意,更甚至於到外麵壞她名聲,她隻能說一句,自己識人不清怪不得誰。


    現在崔正均能當場說出這話來,一點猶豫都沒有,沈氏知道自己這迴是押對寶了。嫁不好不如不嫁,這是沈氏一直以來的原則,同樣的她看好崔正均,肯定要自己來爭取,隻指望著一個足不出戶的書生上門提親,那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該出手時就出手,出手慢了,那隻有自己哭的份。


    「那就我等大爺的媒人了。」沈氏末了笑著道。


    兩人說定,崔正均迴家之後就讓婆子尋了周婆子過來,不提前因,隻說自己孝服己滿,對沈大姐有意,讓周婆子去沈家提親。周婆子當即就愣了一下,實在意料之外,隨著沈強成親,托給她給沈氏帶話說親的不是一個兩個。雖然說沈氏是被高門大戶休出來的,但她有錢,還有本事,娶個這樣的媳婦,至少這輩子是不愁吃喝了。


    相對來說,崔正均在淮陽則屬於高不成低不就這種,才情值多少錢,一個秀才就是出去做館一年也不過八兩銀子的薪俸。當然崔正均比一般窮酸秀才強點,他有房,有間鋪麵可以取租,但就這樣的條件,也真不能說多好。當然要是縣老爺,或者書香門第的人家看上,願意把女兒嫁過來又另說,不過目前還沒什麽有高門大戶看上崔正均。


    喝了口茶,崔正均又另給周婆子一兩銀子,周婆子接了銀子歡歡喜喜的來了。沈氏正在家中坐等媒人,周婆子本來還擔心這門親事未必能成,沒想到沈氏也答應了。不過沈氏也說的明白,雖然說再嫁由自身,但她上頭還有父親,總要家裏同意再說親事。


    周婆子知道這事成了,笑著道:「大喜,大喜啊,將來崔大爺中舉得了高官,大姐還要鳳冠霞帔上身呢。」


    「承媽媽吉言。」沈氏笑著道。


    晚間沈強迴來,沈氏直言此事,並說自己答應。沈強和年氏雖然也很驚訝,不過這是沈氏自己答應的。而且說到崔正均,家世不說,但看他人品樣貌俱是上上等的,也沒娶過的,配沈氏實在無可挑剔。


    沈氏寫信迴家,告知父親。沈父自然沒啥意見,他隻擔心女兒嫁不出去,現在嫁了一個讀書人如何不歡喜。至於家境貧寒這一點,沈父並不在意,聽沈大嫂說了他們姐弟在淮陽的情況,錢財實在沒必要放在心上。


    接到迴信,沈氏命令人傳來周婆子,周婆子歡喜的不行,又連忙找來官媒。不過親事操辦並不急,沈父迴信上寫的明白,這迴沈氏的婚事,不止沈大嫂要來,沈父也要來。沈氏這是二嫁了,這個女兒他最心疼,這迴婚事千萬不能有錯。


    婚事雖然不急,但沈家姐弟租下的崔家鋪麵,卻是得再說說。還有就是沈氏的嫁妝問題,沈家姐弟做生意的本錢全是沈氏的嫁妝,雖然現在迴了本,也立了契書,說利錢一人一半,但沈氏現在都要嫁人了,跟在家中又有不同。


    沈氏心裏也明白,親兄弟明算帳,互相幫襯著是情理之中,但要是還像自己在家時那樣,隻怕以後不妥當。己經投下的本錢,沈氏不再清算,隻拿分得的利錢。經營下來兩間店鋪,酒樓的事務沈強一個人己經料理的,而布店本來就是租崔家的,現在自然不用租了,全部歸於沈氏。


    至於在淮陽買下來的宅院,沈氏一並給了沈強,就當她當姐姐的送弟弟的。不過也說的明白,以後沈父不來淮陽則罷,要是來了淮陽,全要沈強夫妻供養。


    推讓一番,最後還是依著沈氏的主意,字據立好,帳目也算清。沈氏把酒樓帳本交給年氏,以後全由年氏算帳。沈氏除了全部接手布店生意外,也開始給自己置辦嫁妝,被韓家休出時,所有嫁妝都退了迴來,但大件家夥還是留在京城的,再拉迴來也不方便,不如在淮陽重新置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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