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均前頭走著,倒真不用擔心走錯路了。不過車馬到山下就停了下來,婆子扶著沈氏下了車。崔正均牽著馬繼續往山上走,先到的是去世的崔老爺和崔太太的墓,沈氏自然也跟著到了墓前,祭奠一番才去了崔玉瑩墳上,離的並不遠。


    沈氏對於崔玉瑩並沒有特別深刻的感情,不過人到了墓前,悲傷不自覺得也來了。沈氏母親去世也很早,女性長輩中對她起到教養作用的也就是崔玉瑩了。


    「我曾經勸過父親把姑母的墓建在我母親墓旁,隻是我父親覺得不太妥當,我姑母自己也願意獨葬。」崔正均說著,女子不能葬在娘家,但崔家己經從京中搬到淮陽,又不是進祖墳,很多規矩不用那麽仔細。


    沈氏擦擦淚,不由的看向崔正均,那天在崔家說話,沈氏就感覺到崔正均對於崔玉瑩是十分看重的。像崔正均這樣的讀書人,會看如此看中一生未嫁,以做館為生的崔玉瑩,讓她有點意外。


    崔正均卻是歎道:「姑母才華過人,我能得她教導是我的造化,隻可歎她這樣的一個奇女子,最後也是這樣的結果。」


    沈氏看崔正均的目光有幾分審視,女子無才就是德,是一般讀書人對於女人的要求。沈氏一直認為那是因為男人太沒自信了,怕壓不住媳婦才會如此說。雖然現在崔正均是讚揚自己長輩,但能說出這種話來,氣量倒是有的。


    墓前站了一會,崔正均牽馬下山,婆子也扶著沈氏。沈氏忍不住道:「年前我聽說夥計找到你家裏去了,何曾給你帶來麻煩。」


    崔正均笑了起來,道:「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大門關上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倒是你盤了鋪子,隻怕他們會更找你麻煩。」


    沈氏笑著道:「崔大爺不用擔心,我敢接我就能收拾的了。就是崔大爺,隻是不想理會而己,難道真收拾不了他們嗎?」


    「大姐倒是看的起我。」崔正均說著,似有一歎,道:「當日父親在世時,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不過我始終覺得,男兒大丈夫該在朝堂上為國為民,這才是大義,賺錢取利為了家中溫飽都是小義。」


    「沒想到崔大爺如此胸懷天下。」沈氏說著,要是換個人說這句話她都會覺得很作,但現在崔正均說,她竟然覺得這是真心的。


    崔正均上馬,沈氏上車,到城門口分手各自迴去。沈氏迴到家中,衣服換下來,丫頭倒上茶,沈氏靜靜喝著,腦子裏卻是想著崔正均,迴想起來那天初見沈氏就對他印象很不錯。可以說長大這麽大,除了親友之外,他還是頭一個讓她印象如此深刻的。


    「姐姐,年家打發人送貼子來了,請我們姐弟明日去吃酒。」沈強打簾子進門,喊著說著。


    沈氏接過貼子,打開看看,確實是請她和沈強的,上迴是單請她,這迴把沈強也叫上。難道是真看上沈強了?


    「你見過年家小姐嗎?」沈氏問著,雖然沈強說過江家小姐也很合適,但年家也不錯,年小姐她至少見過了。


    沈強搖搖頭,雖然說淮陽的大戶小姐也會出門,但他還真沒遇上年小姐。


    「你明天好好收拾收拾,這趟我們一起過去,估計年太太是要相女婿了。」沈氏說著。


    年家議親


    沈氏和沈強在年家呆了一天,天快掃黑時才迴來,這迴不止是女眷們,年家的爺們都現身了。沒叫歌伎彈談,正經了戲班來,唱了差不多一天。沈氏對於聽戲實在什麽興趣,在她看來還不如歌伎彈唱,至少她還能聽懂是什麽,武戲還能看看熱鬧,文戲就真不知道了。


    沈強跟年家的爺們們都是打過交道的,這迴相見完全不用介紹。雖然開場的時候年太太就說不談生意場上的事,但酒過三巡之後,年老爺還是不自覺得提到崔家的那間門麵。年老爺得到消息要比沈強早的多,年大爺也上過門跟崔正均談過,但都沒談妥,結果沈強一趟,沈氏去一趟,合同簽下來了。


    「沈家大姐果然能幹,這份合同也就能拿下來。」年太太笑著誇沈氏,確實是能幹,一個女人拋頭露麵談生意,就是她當年,外頭也是有年老爺頂著。


    沈氏隻是笑著道:「其實也是運氣好,敘起來話來,我們跟崔大爺不但是老鄉,還有幾分淵緣,不然我哪裏能跟崔大爺談下來。」


    年太太聽沈氏如此一說,便問:「兩位也是京城人士?」


    沈氏知道她這是打聽家底的,她也在盤算著給沈強娶房媳婦了,便笑著道:「也不算完全是,我父親在京中為官,舉家都在京城而己。」


    此言一出,年家眾人都為震驚,年太太心裏更明白,京城的京官品級一般都不會很低,在京城也許不在算啥,但一旦有機會外放出來,官職也不會很小。上迴見沈氏的時候,年太太就看出來她氣勢不凡,但京官女兒,實在很出乎意料外。


    年三爺更是直接問了出來:「既然父親在京中為官,為何你們姐弟會來淮陽經商?」官員的檔次比商家高的多,男兒就算了,女兒家如此拋頭露麵的,真是不敢相信的事。


    沈強剛想開口,沈氏就歎氣道:「是我命不好,連累了我家弟弟,我出嫁沒多久就因為無所出被夫家休出,京中憑添許多閑話,我便帶著弟弟南下了。」


    「大姐如此年輕,夫家怎麽能以無所出休了你呢?」在旁邊聽著的江氏插嘴說著,她反應如此激動也跟自己的處境有關係,二房胡氏進門,雖然是妾室,但年大爺喜歡,更重要的是江氏自己沒能生下一兒半女,聽沈氏如此年輕就因為無所出沒被休出,她立即緊張起來。


    沈氏隻是苦笑,年太太心裏卻是明白的,隻怕沈父的官職小,夫家的官職大,夫家不喜,就找了這麽一個借口把沈氏休出門。雖然說如此休妻不合法能打官司,能上告,那也是娘家強勢的情況下,娘家不強就是受了欺負也隻能咽下去了。便歎氣道:「大姐如此人品行事,是你那夫家沒福氣,受不得你這麽好的媳婦,淮陽城中大好輕年有的是,定然能有中意大姐之人。」


    「那我就先謝年太太吉言了。」沈氏笑著說著,年太太跟她同為女性,自然是向著她說話的,就不知道男人們心裏是如何想的。


    下午席坐完席,雪又下了起來,沈氏沒讓沈強騎馬,姐弟兩個同乘一車,隻讓小廝牽馬。年家眾人送出門首,車夫驅車行前,走出一段路了,沈強這才道:「姐姐,你為何把休出家門之事說出來?我們人在淮陽,誰又知京中之事,你隻說夫婿去了,誰又能知道,這樣姐姐也好再找夫婿。」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眼看著就要成親,難道跟親家之間就完全不通話。瞞不住的事也就沒必要瞞,騙來的一個夫婿,你以為這姻緣就能長久了?」沈氏說著,嫁的不好不如不嫁,侍侯公婆丈夫,以夫為天,那日子哪裏如現在這般自由,她又不是非得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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