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身體沉浸在水中時,異樣的沉重感,從程蒙的腳下蔓延至全身。用右手握住他左手的立雪,同樣是一副吃力的表情。


    她的羽翼在完全沉入水中後,失去了作用。兩人像笨重的石頭,直直地墜入水底。


    窒息和肺部擠壓帶來的疼痛無比真實,但除了痛苦以外,不會對星光體造成損害。


    程蒙用「聖杯」治療後,水鏡覆蓋的模糊視線,變得無比清晰。


    無法唿吸帶來的痛苦得到緩解,但他們無法在水中對話,隻能通過肢體語言進行交流。


    近看時,那如同心髒的石頭,比平躺的人大數十倍。


    表麵無數的細小線條,像一條條透明的管道,細小的紅點在其中流動。


    “心髒”的一旁,還有另一塊不起眼的石頭,由於太細小,程蒙剛才沒有在意。


    當距離拉近時,呈橢圓形的石頭,卻閃爍著明亮的紅色圖案:宛如老式投影機的色輪,正快速旋轉著。


    不會吧?這東西不會是這片淨土的‘投影機’吧?


    程蒙不禁這麽想道,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地刺向引人注目的石頭。


    兩者相碰撞的同時,產生一道耀眼的白光,閃得兩人睜不開雙眼。


    睜眼時,視野又覆蓋一片漆黑。


    這時,異樣感消失了,無法唿吸、無法說話……等問題,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在其他森林深處尋覓的夏桑,眼前同樣變得黑魆魆。


    不隻是她,所有人眼中,皆是相同的景象。


    他們正包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邃黑暗中,並以極快的速度下墜。


    “啊——!”幾聲尖叫同時發出。


    夏桑冷靜地喊道:“不要驚慌!站在原地不要動!”


    不遠處的草地上,帶著數十人尋覓的陳小雯,也遇到了同樣的處境。


    她鎮定自若,同時擺出嘲諷的冷笑:“隻是幻象而已,值得你們怕成那樣嗎?”


    “鬼啊……!”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這輩子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當然怕了!”


    聲音斷斷續續,說話人的雙腿似乎在顫抖。


    “可惡可惡可惡!我真是受夠了……!”


    “呀呀呀呀呀……!”


    “不要啊啊啊啊……!”


    各種各樣的哀嚎聲,重疊在一起。


    急速下墜帶來的心跳加速,使眾多人的手心開始冒汗。


    身體瞬間失重,心髒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從胸口裏蹦出來。


    無盡的黑暗中,突然有了一絲光亮,宛如正在跳動的火苗,在深邃中燃燒著。


    緊接著,火光像沙塵般消散,向兩端蔓延拉伸,形同一條帶子,將這陰鬱又濃重的黑暗撕開。


    星光體,隻是一種類似人類的“靈魂”的狀態,卻有著無比真實的生命感知。


    站在水池邊緣的藍橋,望著遠處慢慢撕裂的焦黃色光帶,顯得淡定又從容。


    這正是他在之前的日記版本中所讀到的,‘投影機’消失時的場麵。


    由於原本的詞匯直譯過於生澀,艾莎莉雅就用藍星的‘投影機’作為替代詞。


    驚訝、恐懼、尖叫……在看到那一絲光亮後,都停頓了。


    宛如塵埃的光點組成的帶子,變得像銀河一樣遙遠,並在持續擴大。


    “哈勃說過,宇宙正在膨脹中,這些星星在離我們遠去……”


    氣定神閑又不帶溫度的聲音,從程蒙耳畔傳來。


    他扭頭一看,無數個星光頭的輪廓,出現在身後,說話的人,正是餘漫。


    隨著那根帶子的亮度增加, 地形也漸漸從黑暗中裸露出來。


    剛才分散的星光體,在這一刻聚集在了一起。


    各種喧鬧聲,又從四周散開。


    落地的那一瞬間,幾乎沒有感知,他們的腳下,也不能稱之為地麵。


    黑色的細小顆粒,排成一片平坦,眼前那塊仿若“心髒”的石頭,也從中裸露出來。


    “不是說要找什麽投影機嗎?”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你們都還好吧?沒受傷吧?”


    “哎呀!真是嚇死我了!剛才真的是要命啊!”


    ……


    每一個星光體的臉上,都是不同的表情。


    一個極具威懾力的聲音,扯開了嗓門大喊道:“給我安靜下來!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直到昏暗中出現一個宛如立方體的發光匣子,那些聲音才開始減弱。


    也正是這時,程蒙和立雪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在剛才的某一刻,他們手中的武器,失去了光芒。


    在以往,無論和吉加爾安納的戰鬥,還是伊裏伽爾,星光體都是一種發光物。


    無論「超能者」遇到何種狀況,也不曾熄滅過。


    為什麽這次的情況截然不同?


    程蒙沉思著。


    “小程,這塊石頭,就是剛才引起你注意的東西吧?”


    藍橋一麵觀察著眼前的石頭,一麵問道。


    “我們觸碰了另一塊石頭,應該是碰到了‘投影機’,‘淨土’才有了這些變化……”程蒙點點頭,又指向宛如“心髒”的石頭,“還有,這塊石頭是不是這片淨土的心髒?”


    立雪毫不猶疑地說:“既然在母親的日記中有寫到,破壞它才是正確的選擇。”


    “等……等一下……”藍橋的話還沒說完,立雪的「盤古斧」就劈向了“心髒”一樣的石頭。


    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從斧柄傳來,將立雪拉向地麵,牽引力使然,無法通過她的羽翼抵抗。


    程蒙還沒來得及拉住立雪的手,她的身體就倒在了“心髒”的表麵,整個人就陷了進去。


    程蒙和藍橋異口同聲地喊道:“小雪!”


    有部分人看到了這一幕,本能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還沒反應過來的夏桑,從人堆裏站出來:“立雪?她怎麽了……?”


    藍橋沉默著,他始終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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