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直起身子,接過來一頁頁看,邊看邊說:“日後府內的這些錢啊禮啊的,都交給正夫處理,府庫的鑰匙和賬本也一並給他。”


    此言一出,周行止與謝無虞皆是一怔,兩人對視一眼,周行止恭敬拱手,“是,我晚些時候便把東西給正夫送來。”


    謝無虞有些遲疑,“我不太擅長管家。”


    明南笑了下,“巧了,我也不擅長。”


    謝無虞:“……”


    明南耍賴,“反正我不管,你也不管的話,那就讓行止代管吧。”


    周行止聞言笑容立刻收了迴去。


    她麵向謝無虞,一本正經語重心長地說:“正夫是陛下賜婚,王主親迎從正門娶進來的王夫,身為王夫,理應擔起執掌府中大小事宜的責任。”


    說著,她還衝謝無虞深深作揖。


    謝無虞:“……”


    他無奈道:“知道了,我管便是。”


    周行止立刻展顏一笑,“謝王夫!”


    明南偷偷覷了眼謝無虞無可奈何的臉,忍俊不禁。


    謝無虞看見了,當即瞪她一眼。


    明南又若無其事地轉迴去,把禮單攤開在桌上,指著上麵的一行字說:“這幾樣不太行,換成翡翠玉鐲兩對,琉璃炕屏一座,嵌寶香爐一隻……”


    她說著頓了下,一時想不起更多,便對周行止道:“再添些貴重物件,三日迴門是大日子,事關正夫顏麵,不得馬虎。”


    “是,我明白了。”周行止拿迴禮單說,“我親自帶人去挑。”


    明南頷首,擺擺手。


    等周行止走了,謝無虞端起茶抿了一口,輕聲說:“倒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怎麽不必?迴門不光是一家人團聚,更是做給外人看的,迴門禮豐厚與否,代表你在妻家的受重視程度,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盯著。”


    “麵子功夫罷了。”


    “麵子功夫才要做好呢。”明南吃了顆葡萄,又捏了一顆砸進謝無虞懷裏。


    “明日我隨你一同迴門,帶著一堆禮物,證明我重視你,你們輔國公府臉上也有光,旁人知道我愛重你,自然也對你多幾分敬畏。”


    她睨著謝無虞,“不知好歹。”


    謝無虞捉住那顆滴溜亂轉的葡萄,握在掌心,低低地笑了聲。


    他把葡萄皮剝了,把果肉喂到明南唇邊,“是,是我不知好歹,王主息怒。”


    “這還差不多。”


    明南含住葡萄,慢慢咀嚼起來。


    謝無虞看著她鼓起來的側臉,撚了撚指尖。


    這人,還怪可愛的。


    ……


    大雲朝因為女子當政,所以更體諒女子一些。


    新婚第二日不用早起去拜見公婆,可以好好休息一日。


    敬茶之類的挪到第三日,與迴門一起進行。


    是以第二日晚上明南和謝無虞什麽都沒做,第三天早早起來梳洗打扮入宮去給皇帝和鳳君請安。


    明南和謝無虞到的時候,鳳君宮裏已經坐滿了人。


    皇帝和鳳君端坐主位,大氣威嚴。


    皇太女和二皇女坐在下麵,對麵坐著後宮裏的主位郎君。


    不管平時關係如何,起碼在皇帝麵前,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得體的微笑,注視著這一對新人緩緩走來。


    明南今日穿了一身寶藍色對襟外衫,內搭石榴紅抹胸長裙,長發全部綰起,收進七鳳銜珠金冠內,露出她秀麗的眉眼,顯得貴氣逼人,明豔無雙。


    隨著她不斷走近,滿殿麗人都失了顏色。


    而走在她身邊的謝無虞卻半點都沒被比下去。


    他穿著和明南同樣顏色的交領錦袍,領口袖口都露出一截紅色,相互唿應。


    他本就生得白,寶藍色更襯得他麵如冠玉,神采飛揚。


    兩人並肩走到皇帝麵前,恭恭敬敬跪下,揚聲道:“兒臣拜見母皇,父君。”


    “母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父君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帝對謝無虞還是很滿意的,沒為難他,隻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接了他的茶,賞了一堆寶貝。


    鳳君愛麵子,賞賜也不少。


    明南帶著謝無虞認了一圈人,每見一個,就收一份禮。


    太女夫本就是謝無虞的哥哥,有這麽一層關係在,皇太女對謝無虞和明南自然親厚一些,笑容也真誠。


    可到了明瑾麵前,氣氛就很微妙了。


    當然,主要是明瑾和崔卿單方麵微妙。


    明南拉著謝無虞過來,大大方方見禮,“二皇姐與二姐夫今日可好?”


    謝無虞拱手,“無虞見過二皇姐,二皇姐夫。”


    態度不卑不亢,無波無瀾。


    崔卿忙起身迴禮。


    明明家世差不多,可崔卿比起謝無虞就是差了點東西。


    明瑾越看越覺得不得勁。


    明明這人是她先看中的,卻被明南捷足先登。


    陸非愚是,謝無虞也是。


    明南生下來就是為了搶她東西的吧?


    嫉恨的酸水不斷翻滾,她麵上卻還要裝出一副大方的模樣,笑著送上自己早就備好的禮物。


    是一尊漂亮的白玉觀音。


    明瑾說:“觀音送子,我祝三妹和三妹夫早生貴女。”


    明南一個眼神,碧青便上前準備接過盒子,然而就在馬上要接到的時候,對方的侍女忽然鬆手,盒子脫手摔向地麵。


    玉石脆弱,摔一下必定破損碎裂。


    大好的日子碎玉,怎麽看怎麽晦氣,難免給人心裏留下疙瘩,還會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這心思,不可謂不歹毒。


    碧青麵色劇變,從旁人的角度來看,是她沒接住才會摔了觀音,屆時所有錯都會算在她身上!


    “啊——”


    在座眾人瞧著忍不住驚唿出聲,心都提了起來。


    碧青慌忙地伸手去接,卻有人先她一步。


    謝無虞廣袖一甩一卷,眾人還沒看清,裝著觀音的盒子就穩穩落在了他的懷中。


    這一手利落又灑脫。


    明南極快地挑了下眉,讚賞地看謝無虞一眼。


    謝無虞收到她的鼓勵,彎唇輕輕一笑,把盒子重新遞給碧青,意有所指道:“白玉常見,碎了便碎了,觀音貴重,若是碎了,便是送禮的人也難逃一個不敬不誠之罪,日後小心些。”


    碧青冷汗都嚇出來了,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緊緊抱在懷裏,“是,奴婢謹記王夫教誨。”


    明瑾深深地看著他,袖中雙手不由得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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