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門,明南就聽到教室裏一浪高過一浪的討論聲。


    若是往常,教導主任來巡視,聽到他們說話肯定要罵人了,但他現在自顧不暇,沒人管高三紀律,一路走來人聲鼎沸,簡直要把房頂掀翻。


    明南和沈央對視一眼,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一進門就聽到有人說:“我聽說剩下那四個也都被送去療養院了。”


    “也是說她們精神病麽?”


    “我感覺不是,可能就是覺得她們晦氣,我聽說那四家也被查了,倒黴得很,家裏人覺得她們帶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就把人遠遠送走。”


    “什麽不幹淨,我看她們就是報應。”


    “就是,那照片你們看了麽,她們竟然帶著一群混混欺負一個人,我真日了狗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蘇湫正和同桌說話,見明南來了,忙問:“同桌你看到網上的消息了麽?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到了。”明南笑著落座,“惡有惡報罷了。”


    “話說那幾個女生是誰啊?照片都被馬賽克掉了。”


    後麵有個男生好奇地問。


    沈央不緊不慢地往外拿書,聞言淡淡道:“不要對受害者好奇,馬賽克就是為了保護隱私,她們不想被人知道,你們挖出來就是二次傷害,她們能站出來作證已經足夠勇敢。”


    那男生愣了下,隨即拍了下自己的嘴,“也是。”


    “都這麽有精神啊,看樣子對期中考試很有信心嘛。”安靜悄無聲息的從後門出現,幽幽地問。


    班級霎時一靜。


    安靜冷哼一聲:“說啊,怎麽不說了,剛才不還小嘴叭叭的麽?”


    蘇湫小聲說:“老班不是穿的高跟鞋麽?怎麽沒聲啊?”


    安靜好巧不巧地走到了她們身後,聞言笑了下,“今天穿的平底鞋。”


    蘇湫:“!!!”


    她一個激靈,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安靜沒和她計較,拍了拍明南的肩膀,溫聲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好。”


    明南頂著眾人好奇的目光跟著安靜去了圖書角。


    此時各班班主任已經陸續到了,走廊裏漸漸安靜下來。


    圖書角更是落針可聞。


    安靜低聲問:“網上的事……”


    “是我做的,老師。”明南麵色坦然,完全不見之前的柔弱和靦腆。


    安靜愣了一下,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學生,許久沒說出話來。


    明南笑了下,輕聲說:“謝謝老師之前為我說話,我一直記得。”


    安靜神情複雜地歎了口氣,“我是老師,教書育人本就是我的職責,可我沒管好我的學生。”


    “人性本惡,需要不斷接受正確的教育才能壓抑本性,做一個向善的人,她們幾個從小就沒得到好的教育,您想糾正也不可能,所以您不必為她們的過錯而自責,對我來說,您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明南認真道:“謝謝您。”


    安靜觸動地看著她,忽然上前抱住了她,“好孩子。”


    “你姥姥也知道這些事麽?”


    “她暫時還不知道,我打算等一切結束了再告訴她。”


    “好,今天警察應該會來詢問一下情況,做個筆錄之類的,到時候我陪著你,別緊張,如實說就是了。”


    “我明白。”


    安靜鬆開她,“行了,迴去上課吧。”


    明南就轉身迴去了。


    路過沈央桌子的時候,他輕輕勾了下她的手,塞了個紙條給她。


    明南坐下後打開一看,上麵就畫了個問號。


    她哭笑不得,一個問號還值當寫個小紙條麽?


    她想了想,拿起紅筆在後麵畫了個心,然後又畫了個“耶”的手勢。


    揉吧揉吧,她向後靠在椅背上,敲敲他的桌子,把紙條遞了過去。


    沈央接了展開一看,沒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


    這個“心”,是讓他放心的意思,“耶”是說她很好?


    他忍不住用指腹摩挲那顆小紅心,畫的怪圓潤的,可可愛愛。


    上課鈴響了他都沒發現,數學老師進來站在講台上,一眼就看到他了,咳了一聲說:“看來這個周末大家過得都挺不錯啊,瞧著一個個精神的,還有那個笑的合不上嘴的,咋了,中彩票了?”


    同學們好奇地四處看,想看看是誰合不攏嘴。


    沈央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同桌用手肘捅了他兩下,沈央立刻把紙條壓在掌心下,抬頭一看,大家都在看他。


    沈央:“……”


    明南抿唇,強忍笑意。


    【你也有今天。】


    數學老師抱著手臂站在黑板一側,“來,既然你這麽高興,那這道題就你來做吧。”


    沈央茫然,他根本不知道數學老師說的哪道題。


    明南悄悄咳了一聲,舉起數學卷子給他指了一下,好巧不巧又讓數學老師逮到了。


    “哎呦,明南同學舉手幹什麽?你也想做?好好好,老師就喜歡你這份勇氣,來,你也上來,你倆一人一邊。”


    明南愕然睜大了眼睛,反手指向自己,“我嗎?”


    老師你讓一個數學勉強一百分的人寫最後一道大題,合理麽?


    殺雞焉用牛刀啊!


    可數學老師心硬如鐵,完全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還鼓勵地衝她比了個“請”的手勢。


    沈央輕笑,走到明南身邊,垂眸看她,“走吧。”


    明南無奈,拿著卷子跟他起身一前一後上了黑板。


    一開始大家都隻是看個熱鬧,結果兩人一左一右站在黑板上的時候,氣氛陡然微妙起來。


    底下有人竊竊私語,“你覺不覺得,這倆人的背影還挺般配的?”


    “何止啊,你看他們解題的思路都一樣哎。”


    “有點好磕呀。”


    女生們莫名興奮起來。


    數學老師不明所以,站在講台下推了推眼鏡,“這個思路是對的啊,你們別笑。”


    沒想到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明南與沈央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錯開視線。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兩人身上,在黑板上映出了兩人青春的模樣。


    蘇湫激動地抓緊了同桌的手臂,悄悄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同桌睜大眼,“你幹嘛呢?”


    蘇湫看著相冊裏兩人相視而笑的照片,興奮的像自己中了彩票一樣,“我在磕糖,哎呀,你不懂!”


    明南隻寫出了兩個小問,後麵的就不會了,她轉身坦誠地對數學老師道:“老師,不會了。”


    數學老師笑了,“老師會著呢,行了,你先下來吧,一會兒好好看看你後桌是怎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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