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閑又低頭不說話了。


    周辭舊肯定知道點什麽,但是他隻說是周明朝走了,但是為什麽走,去哪裏,去幹了什麽,他不說,問就是不知道。


    沈閑在周辭舊府上困了兩天,最開始的時候控製不住的自己焦躁的情緒,扔東西,不吃飯,對周辭舊言語犀利,周辭舊不管他,到最後生氣了,就對著沈閑頸部一記手刀,把人打暈了事,後來沈閑也就麻木,大多時候都蜷縮在床上沉默不語,視周遭的一切都是空氣,周辭舊不在意,坐在床頭和沈閑能說好多話。


    說他以前在皇宮裏麵在牆角下養的那株小花,到最後被一個小宮女在他麵前踩在泥裏,和滿地的落紅混在一起,又說李貴嬪養的那隻獵犬,曾經咬下來他手臂上的一片肉,後麵還說那個在大雨裏麵被人奚落蓬頭垢麵宮女,那個宮女抱著一個小孩,她和那個小孩都染上了病,去太醫院卻隻求來了一副藥,宮女給孩子吃了,她自己倒在了大雨泥濘的宮道上,周辭舊還說,皇宮裏麵那麽大,宮道又那麽多,死掉一個宮女沒什麽大不了的,大雨停掉的日子宮人出來打掃清理完又變得幹幹淨淨的了。


    周辭舊說到這裏碰了碰沈閑的背:「你想不想知道那個宮女是誰?」


    沈閑背對著他,好像是睡著了。


    周辭舊輕聲道:「那個人是我娘。」


    果不其然,床上的那個人影小小的顫動了一下,很輕微,但是周辭舊眼尖,還是發現了。


    「你沒睡著呀!」周辭舊掀開被子,把沈閑抱起來,他低頭端詳著沈閑的臉:「不過才兩天,你怎麽憔悴了這麽多?」


    沈閑皺眉,許久未曾喝水的嗓子啞得厲害:「你要幹什麽?」


    除了最開始去周明朝府上的那次,周辭舊幾乎都不讓沈閑離開這個門,可是現在,周辭舊帶著他,有快要踏出這個門的趨勢。


    「雖然很捨不得,」周辭舊遺憾的抱著沈閑走出門口:「可是城主已經找到這裏來了,如果不把你放出去,我在臨州城可比不過他。」


    見到太陽的那一刻,沈閑條件反射的閉上眼,許久沒見天日的他被刺激得流淚,他閉著眼睛的時候,周辭舊已經帶著他走到城主麵前。


    「不好意思,」周辭舊把人遞給城主:「他這幾天有點不乖,一直不肯好好吃飯。」


    看著在周辭舊懷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眼下青黑的沈閑,城主皺了皺眉,把自家兒子輕輕的接到自己懷裏來。


    「爹?」揉著眼睛的沈閑感到抱著自己的好像換了一個人,眯著一條縫的眼睛去看時,卻看到了自家父親那張熟悉又嚴肅的臉。


    「嗯。」城主低低的應了一聲,把孩子好好的護在懷裏後,警告的看了一眼周辭舊轉身就走。


    「爹,」沈閑有點侷促,這麽大人了還被自己爹抱著在路上走有點不好意思:「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城主抱著人,大步向前,唇角不自覺的向下撇著,這是很明顯的怒氣勃發的徵兆,可是沈閑一說話,他又把情緒都收了迴去。


    「你爹又不是老了,抱個小孩還抱不動!」城主早就看見沈閑細細的手腕上一道一道的瘀血和脖子上麵的大片淤青,哼了一聲:「等會兒去看你娘,這幾天你不見她緊張的厲害,好幾夜沒睡著。」


    沈閑乖巧的說好,接著就低頭扯袖子蓋手腕上的紅道道,他這才看見。


    城主看見上麵有的地方還泛著血絲,這種鈍器形成的傷口是慢慢的疼,到底是自己兒子,城主的心抽了一下:「他怎麽欺負你的。」


    剛才在周辭舊家裏,城主不是沒有發作,是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沈閑已經找到了,日後再來算帳。


    「沒事,周辭舊就是腦子有坑,」沈閑飛快的遮住手腕上的傷口,他現在想問的不是這些:「爹,周兄他,是真的走了嗎?」


    「明朝他,」城主頓了頓:「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3章


    當今的聖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先帝病重,當時隻他一個皇子,從小受先帝教導,也博覽群書,為人也中規中矩,沒有犯過大錯,由他登帝是別無其他選擇的。


    可是壞就壞在有一個成熟穩重,才貌雙全的永南王,從小能文能武,小小年紀穿著一身白袍子往那一站,不止其他人,先帝都很喜歡他,對著如今的皇帝的時候,先帝總是威嚴的,保持著一個父親和帝王的嚴苛,可是看見小永南王的時候,先帝總是笑著把他抱在膝頭,摸摸小手還摸摸小腦門,樂嗬嗬的逗他。


    皇帝每每迴想起先帝看見自己和永南王在一起的眼神,永遠是帶著嘆息的,他明白,那是可惜永南王不是他自己的兒子。


    父母都是天定,皇帝還是努力的學習,可是日日勤奮,筆耕不綴,還是比不上天份來得重要,他辛辛苦苦背了三天的聖人訓,比不得讀了一遍就能記下的永南王,他在烈日下練了好久才能射中的靶子,比不得永南第一次拉弓射箭就能正中靶心。


    他永遠的辛苦努力在隨便就能成功的永南王麵前往往不值一提,永南王就是天上的太陽,他就是被太陽曬到身上投照在地麵上的影子,人們有時看見他,會覺得這個影子還挺有意思,但是天上的太陽,永遠都是褶褶生輝,引人奪目的。


    其實皇帝少年時和永南王的關係不差,情誼比同窗好友還要深厚些,隻是有的時候他看著別人對永南王的稱讚,自己笑著附和的時候,心裏麵那股莫名其妙的不甘總是像小豆子一樣,越積越多,到最後已經成了無法釋懷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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