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仁笑著起身:“大侄子心如朗月,胸中有丘壑,腹內有乾坤,話說白了最好,那我也別耽誤時間,先帶周叔把地買了就收撿收撿,過了十五我也搬家”


    “我送送您”,誰也不傻,都拘麵子不說罷了。


    送走趙廣仁和周家父子,屋子裏隻剩老夫人、陳掌櫃和陳昔。


    老夫人看了一眼陳昔:“這個世上的事啊處處是坑,爬出這個掉進那個,我們就算做的都對也不能說別人就是錯的,人生一世都活自己吧”。


    陳昔點頭取出木盒:“娘買的,日後給我做嫁妝,又土又醜又沉卻也實用,這金鐲子和金釵您讓王掌櫃的換成銀子,地再生錢也還需租出去才有錢。一日三餐,柴米油鹽醬醋茶,先過了眼前。另外您把銀釵戴上,結實。這麻花鐲我實在看著堵心您都戴上。銀釵我留一個就好,您也別難心,日後您是老地主婆,等我嫁人您添廂時給我厚重點兒”


    “哈哈哈哈,好好好,丫頭嫁人我必厚厚添廂,銀釵也莫留,看著堵心留它幹什麽,我也正沒銀子心裏發空,陳兄弟幫我拿著,我迴去讓王老弟趕車去賣了添置些東西”,收吧,自己確實是心慌慌的,哎,老了,沒能耐了,沒錢心裏沒主意。


    “爹您去吧,找布包上些”,忙起身尋了塊花布,陳掌櫃的幫忙包上,二人出了院子。


    人都走了,屋子裏一時間靜下來,一隻手揉了揉臉,心頭一陣發酸,爹娘不要自己了,這是打算讓自己知難而退,窩在這個小村子裏嫁夫生子安安穩穩過日子。自己也想啊,可官場混亂不堪,差人都敢在酒樓旁若無人……哪裏有真正的安穩,縣太爺酒場在握,下一步便是要搜刮土地,所有人的土地……他怕是要強租,官高他自然不敢,可無權無勢的……他會仗勢欺人。今日若不讓買,事情沒發生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新裏正官位不保,哎。


    身上還有一百兩,那身狐狸衣服改日當了吧,哪怕換幾百兩銀子也好離開常遠縣去別的縣走走看看,遠遠的躲開是非之地。


    陳掌櫃走進屋子的時候陳昔渾然不覺,呆呆的坐著想心事。


    “昔兒……爹沒本事,委屈你了”,陳鵬心頭酸楚。


    陳昔這才緩過神:“爹……讓我爹自己慢慢折騰吧,反正也賠不上,多掙少掙的事,您去辭工吧,不然您也日子難過,正好我手也還要養半月,您給我熬藥,您做什麽我吃什麽”


    “好,爹正有此意,爹這就去”,陳鵬心裏瞬間開了一扇窗,透亮多了,趕緊大步往外走。


    工夫不大,興衝衝拎著一大包中藥進了院門。


    陳昔起身走了出去:“爹,怎麽這麽多?”


    “還有半個月呢,不多,快進屋吧,你爹說辭了也好,你一人他也不放心,他們這就收拾東西迴常遠”,自己賺個姑娘,心裏美。


    “嗬嗬,看把您高興的”,分開也好。


    父女二人進了屋子,陳昔問道:“爹,屯子裏有去縣城拉腳兒的馬車嗎?”


    “有,不少呢,平時都在村中街等活兒,跑一趟縣城專雇一個來迴一百銅板,不急迴等湊夠人十個銅板”,陳掌櫃看了一眼女兒:“昔兒想去縣城?”


    “嗯,狐狸皮穿不上了,我把它賣了,咱們離開這……您誰也莫說,免得人心惶惶,我打算去外縣看看,這個縣……日後怕更難活”,出去許是條出路。


    “爹知輕重必不說,爹去賣,貂皮也賣,正好扳指也賣”,還能多換些。


    陳昔苦笑道:“衣服是瘮人毛,您要穿,還要久穿,扳指更是。我賣這是太沉了又無用,日後安穩我再買,您去吧,直接換銀票,免得沉重,拆了手上的東西咱們就悄悄的走”


    “爹聽你的”,行吧,離了這身皮日後行走怕要碰壁。


    炕櫃找出一大塊花布,一身皮毛外加一雙暖靴全部打包,生怕人看到又裹了一層。


    “您直接雇個車去,來迴也快”,讓人看到也不好。


    “放心吧”,陳鵬扛著包裹出了院子。


    還剩一百兩銀子壓兜吧,死之前不能動了。取出金步搖插在發間,怕爹一會兒就得來,那麽大包袱,一條街……這麽多夥計……眼睛多啊,哎,都是個麻煩。


    步搖剛戴好,杜老倔進了院子。


    剛穩下心神琢磨著怎麽說,杜老倔沉著臉進了屋子:“丫頭,你爹幹什麽去了?”


    “不知道,許給老夫人送什麽吧,爹您看我這步搖好不好看?”,陳昔在爹跟前晃了晃。


    “好看……在家莫戴,村子裏招眼不好”,一見步搖杜老倔放了心。


    “嗯,我聽您的”,伸手取下又將木釵插上:“爹,您們要去縣城嗎?”


    “早去弄早安心,隻搭架子,不打算投太多錢,夠吃喝夠養夥計的就行,租地錢剩下就行”,杜老倔拍了拍女兒:“別恨爹,是爹的主意,你爹有地,足夠養活你了,安安穩穩的生活,爹娘占你的……隻當你的孝敬了,也算了了爹娘十三年的養育之恩,日後半文不要你的,半分不拖累你”


    “……您跟娘好好的,日後讓小弟念書識字……”,話未說完杜老倔擺了擺手。


    “一天也不念,周家念了個傾家蕩產,還拖累著你,明日又不知會如何,你甭管了,安心過你自己的日子,你弟的事你少操心,爹迴去就走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無奈跟著出了門,送出院子一時間特別心累,行吧,老夫人說的對,就算自己都對也不能說別人就是錯的,個人活個人。現在日子最難過的是自己,想想去哪裏吧。


    約摸過了一刻鍾,趙廣仁和周裏正、周大牛喜笑顏開進了院子。


    陳昔笑著迎出來:“怎麽這麽高興?”


    裏正遞過來一張地契和銀票:“剛辦完正好外鄉有個租地的,你一百五十畝大侄子幫你租出去了,知道你要現銀,不過租的便宜些一百五十畝一共租了五百兩,大侄子你給那兩千畝也跟你一樣要的現銀,我們的租的貴些,先給了五百兩,餘下秋後結賬”


    幾人邊說邊進了屋。


    “這太好了,省心……大伯,地契放您那吧,過年再租我也不好出頭,您甭難心,頂大天租不出去荒著”,自己拿走無用。


    “成,有你這話大伯心裏有底了,我給你租”,笑著接過收了起來,丫頭沒在乎這一百多畝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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