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紮爾稍有成長,國王馬努切赫爾尋來勇士指導他的武藝。


    那是真正的勇士,他們每個人留下了值得後人傳唱的故事。


    今天前來教導努爾紮槍術之人,是馬努切赫爾王麾下的長槍將領。


    “努紮爾王子,請您舉起這柄大棒。”


    努紮爾愣住了,不是教導他槍術嗎?


    為何換成了大棒?


    不過努爾紮並不意外,因為大棒或者是狼牙棒,是從凱尤·馬爾斯王就開始使用的武器。


    大棒頂端加以牛頭,這便是常見的武器,不少勇士都用他立下豐功偉業。


    而狼牙棒則有千斤之重,有一百節,每節上都有百刃,由黃金鑄造。


    在長槍將領的貼心教導下,努紮爾把接近百斤重的大棒揮舞得虎虎生風,完全沒有任何章法,這是大力出奇跡的傳統流派。


    “王子您天生神力,隻要習得各式兵器後就能外出冒險,斬殺那些邪惡的巫師和形形色色的巨妖鬼怪,世人便會傳唱您的英名。”


    長槍將領一邊誇讚王子,一邊指正揮棒的姿勢和技巧。


    努紮爾聽得十分認真,不敢有絲毫懈怠。


    因為這位長槍將領是伽爾沙斯布,是賈姆希德王,在那逃竄的一百年中所生下的子嗣後代。


    他是世上最傑出的勇士,他留下的傳說讓男孩崇拜,女孩為之傾心。


    他使用的長弓,有房屋的柱子那麽大,弓弦由獅子皮製成,十個勇士都拉不滿弦。


    箭矢長如粗壯的標槍,真不知一箭射出時是何等的風采。


    王宮裏的侍從們見到伽爾沙斯布,情不自禁地唱起傳世的讚詩——


    【我們讚美伽爾沙斯布具有的威力和神勇,那大無畏的勇士昂然挺立,從不知疲倦,從不臥床休息;他百戰不殆,時刻保持著警惕。】


    【靈光第三次化作雄鷹,飛離維萬格罕(正義)之子賈姆希德。


    英勇無畏的伽爾沙斯布——他膽識過人,是強者中的最強者,奪得靈光。】


    努紮爾忍不住看向勇猛壯碩地伽爾沙斯布,不像是小時候天真地以為,偉大主宰的靈光神力,隻會眷顧王朝的君主。


    靈光神力的珍貴,是連神明都會出手爭奪。


    當靈光拋棄賈姆希德王,第一次化作雄鷹飛離時,被神明梅赫爾奪得。


    靈光第二次化作雄鷹飛離時,被先王法裏東奪得。


    法裏東憑此擊敗了三張嘴巴、三個腦袋和六隻眼睛的阿日達哈克——有上千種形態變化、異常強大的虛偽妖魔;


    它使世界蒙受災難,是惡神阿裏曼為損害塵世和扼殺真誠而特意製造出來的、最為兇殘狡詐的惡魔!


    看到努紮爾探尋的目光,伽爾沙斯布知道王子在想什麽。


    他帶著驕傲和榮耀,寬慰地對努紮爾說道:“王子啊,我因靈光的眷顧立下偉業,這是偉大主宰和大天神們的真意,靈光是否能同時眷顧多人,這也是不得所知之事,希望您成長有成,讓靈光眷顧於您。”


    努紮爾好似得到激勵,渾身充滿了幹勁。


    揮舞大棒的動作不曾停歇,侍從們的讚詩也唱到了伽爾沙斯布的偉業——


    【伽爾沙斯布殺死了頭上生角的巨龍——那遍體流膿的怪物,有上千個肚子、鼻子和脖子,它噴出的黃色毒液高過梭鏢,吞噬的人畜無以計數。】


    話說伽爾沙斯布在尋找惡龍——阿茲·修魯納的路上,爬上山坡越過丘嶽,不得惡龍所蹤。


    時值中午,伽爾沙斯布饑餓難耐,於是原地架鍋做飯。


    煙熏火燎之間,忽然一陣地動山搖,把那篝火上的鐵鍋掀翻,熱湯四濺,又驚又怒的伽爾沙斯布閃身躲開。


    定睛一看,哪裏是什麽地震、哪裏是什麽山坡丘嶽,他的腳下分明是惡龍的後背所在,可見這惡龍之巨。


    原來惡龍有山嶽之大,尾巴可以填滿河流,口中的臭氣能熏黑太陽。


    巨龍被煙火熏得難受,張開巨口,嘶吼著要將伽爾沙斯布一口吞下。


    有道是吃著火鍋唱著歌,可伽爾沙斯布連火鍋都沒有吃上,鐵鍋就被掀翻。


    憤怒之餘,伽爾沙斯布抄起長槍和惡龍展開了搏鬥。


    伽爾沙斯布躲開了巨大惡龍的各種攻擊,躲過惡龍吐出的毒氣,沿著惡龍的後背,越過那些看似是湖泊,實則是劇毒的膿液。


    花了半天的時間,伽爾沙斯布終於跑到惡龍的頭部所在,弓弦拉滿奮力連射三道巨大的箭矢。


    一箭射中了惡龍的腦袋,另外兩箭分別射中惡龍的眼睛和牙齒。


    惡龍吃痛之餘同伽爾沙斯布展開了生死搏鬥。


    伽爾沙斯布反手拿起狼牙棒,一陣狂暴輸出後,惡龍奄奄一息,最後被伽爾沙斯布用長槍釘死!


    那槍殺惡龍阿茲·修魯納的英勇身姿,以雕像的形式留存了下來,供後世之人瞻仰。


    伽爾沙斯布又被稱為永恆的不死者,得大天神們眷顧的他,屠龍的壯舉還是在蛇王紮哈克時期完成,距今少說有千年之久,而伽爾沙斯布仍不見衰老的跡象。


    或許,直到他在未來的哪一天褻瀆了高貴的神聖,才會被剝離一切勇猛吧。


    努紮爾鍛煉武藝的同時,對伽爾沙斯布的光輝偉業充滿了羨慕嫉妒,惡意地揣測著勇士的末路。


    靈光天命就該歸屬高高在上的君王,這才是應有之理!


    熒惑靈珠象征災禍及兵亂的本質,讓努紮爾這位王子,並不是像外表那樣純潔得像隻小白兔。


    隻因父王馬努切赫爾的關愛與悉心教導,將其扳迴正道?


    亦或是在馬努切赫爾這位偉大的君主麵前,渴望擁有一切、建立不世功勳的努紮爾,本能地壓製住心中的惡念。


    “熒惑靈珠曆劫,當洗煉妖邪魔性,存其良善之真靈。”


    要是邪性十足,佛門的檔案倒好,道門那裏未必肯收。


    況且熒惑靈珠上有祝融、星神的氣息,不洗幹淨的話,又是一件麻煩事。


    “誰?”


    “是誰在我耳邊私語?!”


    努紮爾猛地抬頭觀察四周,王宮侍從們頌唱讚詩,伽爾沙斯布被他們讚美得哈哈大笑,沒有人注意到剛才的異常。


    侍從們高唱道——


    【伽爾沙斯布力斬金腳踵的甘達爾弗——】


    甘達爾弗是一隻兇惡的巨妖,它從海中出現,盤踞在塞加溫德峰。


    有著粗手大腳、長有犄角的甘達爾弗,曾在大庭廣眾之中口出狂言:


    “如今我還年輕,來日長大之時,定要以天作車,以地為輪!”


    巨妖的嘴巴奇大,仿佛能將世界吞下,它殺死諸多盛極一時的勇士,最後遭遇到了伽爾沙斯。


    這隻巨妖在命喪黃泉前,高唿伽爾沙斯布若是不殺它,它未來定當將大天神、聖靈之神斯彭塔·曼紐和惡神之首阿裏曼,從天國和地獄拖中拉而出,隻配為它拉套駕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伽爾沙斯布斬殺了巨妖。


    優美的讚詩傳到耳中,努紮爾疑惑地自語道:“是我聽錯了嗎……難道是惡鬼的低語蠱惑?”


    努紮爾如臨大敵,他是國王馬努切赫爾的子嗣,將來注定要登上王位,怎麽能墮入邪道,成為使王朝蒙羞的卑賤之輩?!


    站立許久,努紮爾好似站樁,渾身肌肉緊繃,如幼虎般亮出嘴中冒尖的獠牙。


    一陣清風拂過,什麽都沒有發生。


    努紮爾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不管剛才是否是幻聽,都得把這個秘密藏於心中。


    疑似被惡鬼蠱惑的王子,絕不是王國臣民擁戴的最佳人選。


    要像父王說的那樣,他得成為優秀的君主,展現出正確的為王之道。


    總有一天,我——努紮爾,將會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即便是歲月侵蝕,都無法抹去的曆史上!


    超越伽爾沙斯布,建立比他更傑出的偉業!


    熒惑靈珠爭強好勝的本能,不停地幹擾著努紮爾的意誌。


    依靠心中的抱負,努紮爾將其轉化成源源不斷地動力。


    “唿——”


    努紮爾長舒一口氣,平複了心緒。


    就在此時,幾位勇士將領來尋伽爾沙斯布,帶來馬努切赫爾王的王令。


    “神勇的伽爾沙斯布啊,請恭聽王的旨意——”


    “英雄的遠征從未停歇,勇士的事業將再創輝煌……”


    伽爾沙斯布身上,有著濃厚的傳說色彩。


    世人都在傳言,伽爾沙斯布將在末日到來時擊殺惡神,拯救世界。


    因此,盡管是國王馬努切赫爾,也隻能臨時性地命令他教導王子武藝。


    這位首席勇士,不該留足在任何地方,他將繼續潛行,為身上肩負的使命而奮鬥。


    伽爾沙斯布自無不可,對領頭的將領大笑道:“薩姆,馬努切赫爾王的最強王牌。”


    “還有你,國王麾下最強的射手——阿拉什,你們齊聚一堂的話,說明要有大事發生。”


    伽爾沙斯布遺憾地轉身離去,說道:“可惜了,我身負使命,否則英雄和英雄共襄盛舉,多是一件美事。”


    薩姆和阿拉什,目送伽爾沙斯布離開的背影,心中滿是對勇士的崇敬。


    “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和他比試一下箭術。”


    神箭手阿拉什出言感歎,伽爾沙斯布好似聽到了英雄的惺惺相惜,頭也不迴的說道:“射手阿拉什,讓我們下次再會,酣暢淋漓地比上一場吧!”


    直到伽爾沙斯布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的盡頭,兩人才依依不舍地收迴目光。


    哪怕有著王子頭銜,但未創下英勇事跡的努紮爾,總是被人情不自禁地忽略。


    由此可見,在這片土地上,人們對英雄和勇士的尊敬和崇拜。


    即便是王者,他們在為王前,首先就是傑出的大英雄!


    “努紮爾王子,您今天辛苦,我和薩姆將軍就不打擾您繼續習練武藝了。”


    神箭手阿拉什靠著一手箭術,在戰場上大放光彩,就連敵國的軍士看到阿拉什的弓技,無不為之歎服。


    是難得的,敵我雙方軍士都予以承認的勇士!


    相比起薩姆將軍不鹹不淡地點頭示意,陽光開朗又愛笑的阿拉什,更能讓努紮爾心生好感。


    有種鄰居家的熱心好兄長的錯覺……


    “阿拉什,父王召見你們,是草原圖蘭國又在犯邊嗎?”


    身為熒惑靈珠,最喜歡的就是人間兵戈禍事。


    什麽布局、謀略、調兵遣將……這些會不會都不要緊。


    熒惑靈珠通通不在乎這些,他隻想在戰場上聆聽雙方的嘶喊、武器的碰撞、人仰馬翻的哀鳴——


    甚至不在意鮮血為誰而流,又是誰在流血,哪怕是他自己——


    努紮爾連忙將這個念頭驅逐出腦海,他可是一國的王子,豈能成為鮮血的奴仆!


    阿拉什並沒有看出異樣,為努紮爾解惑道:“沒錯,圖蘭人提出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兩國邊界問題。”


    “戰爭又要開始了,王正在積極備戰,戰士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又到了!”


    阿拉什和薩姆返迴馬努切赫爾王的禦座前複命,努紮爾眼珠子一轉。


    兩國大戰將起,這不僅是戰士們炫耀自身武藝的大好時機,對他這位無甚英勇事跡的王子來講,難道不也是一個機會嗎?


    努紮爾不顧自己隻是十五歲的少年,開始暢享自己在戰場上大殺四方,將敵軍將領的首級,獻給偉大的至高主宰!


    說不定偉大的主宰見王朝後繼有人,慷慨地賜予靈光天命。


    努紮爾知道這是自己一腔情願的幻想,但若是隻會幻想而不動手去做,努紮爾自己都會唾棄自己。


    “我知道,父王雖然希望我能為一名勇士,但在父王的期盼中,我隻需擁有些許勇士之名,好名正言順地繼承王位……”


    勇士和勇士,其中的差距之大,是現實存在的。


    強如伽爾沙斯布那樣的大英雄,自身武藝高強還有神明的眷顧,完全是勇士中的大英雄,幾乎是大英雄這個梯隊的頂點!


    再看阿拉什,同樣擁有勇士之名,靠精湛的弓技箭術,讓自己躋身勇士隊列。


    還有薩姆將軍,在個人武藝的基礎上,以領兵的謀略和戰術傲世群雄。


    還有一種最常見的勇士,他們的勇猛並不在於其赫赫武功和功績。


    像是身體壯碩異於常人,能將普通的弓拉成滿弦,這都能被讚歎一句——


    “好一員勇猛之士!”


    努紮爾絕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的勇士,這樣的勇士之名,對他而言不是誇讚,而是羞辱!!!


    想到這裏,努紮爾毅然決然地跟了上去。


    他要請戰,他要讓世人知曉,馬努切赫爾之子絕對能承受王冠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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