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子的求姻緣的求學業的求功名的。


    季清泠走到不遠處停下了,因為那小和尚十分賣力地慫恿著那位高挑美麗的小姐。


    “這不要錢嗎?”


    喻姝的聲音如一汪清泉般流進了季清泠幹涸多年的心,她……也是能有喝婆婆茶抱孫子的那天了!


    她豎著耳朵聽得認真。


    “不要錢。您和鬱總是我寺貴客,您怕是不知道鬱總每年給咱們廟捐多少香火錢。”


    小和尚說得眉飛色舞。


    喻姝看起來有些小心翼翼:“這……你們寺廟不是公立的嗎?”她似乎覺得這個用詞不太妥當,但想不出其他詞匯。


    “什麽公立不公立的,天下寺廟都一樣,自古以來都是靠香火錢和社會捐款營業的。”


    季清泠仔細打量著她。


    喻姝當然是美人,還十分符合三庭五眼,膚白貌美的東方美人標準,這會穿了一身平平無奇的套裝。


    臉上看不出動過的痕跡,渾身上下透著良好的教養感,一顰一笑一言一行很有氣質。


    光是外表,季清泠滿意極了。


    和她兒子相得益彰哈。


    “這麽來說,我倒是沾了鬱總的光。”喻姝這時和鬱拾華還沒發生過肢體接觸,純是公事公辦。


    她低頭看著小和尚給她的兩張便箋,微笑道:“一般大家都寫哪方麵的願望?求財?”


    小和尚不知受了誰的示意,賊兮兮地建議:“咱們南海觀音,送子最是靈驗。”


    季清泠差點撲哧笑出聲來。


    這肯定不是鬱拾華的授意,八字沒一撇的姻緣,怎麽連孩子都急上了呢,這樣會把姑娘家嚇跑的。


    喻姝對小和尚十分無語,她今兒在屋裏處理完自己的分內事,閑來無事出來轉轉,唿吸下金貴的佛寺空氣。


    一晚兩千八呢,可不得迴下本。


    結果被這眉清目秀的小和尚騙來了樹下,還得到了兩次許願的機會,她能許啥?


    保佑她升官發財?


    還是家人身體健康?


    “求子確實不妥,畢竟您還沒結婚。但您可以替您和鬱總求姻緣啊,咱們觀音除了送子,姻緣也很厲害的,兩者相輔相成算一家的嘛。”


    要喻姝來說,這和尚頗有靠嘴吃飯的本領,為何還‘淪落’到寺廟中吃苦受罪?


    她嘴角微抽。


    替自己和鬱拾華求姻緣?


    這不是變相想勾引人家嗎?


    她如何會那麽愚蠢,鬱拾華那一身高不可攀的貴氣樣兒,哪裏和她是一路人?


    真想攀高枝,她也會攀個自己夠得著的,將來有希望平安著陸的。鬱拾華這種,將來跌落估計得粉身碎骨了。


    小和尚還在孜孜不倦地建議,似乎非得盯著她把兩個信箋寫完才算數,一時間,喻姝進退兩難。


    她確實可以一走了之,但看這小和尚的架勢,仿佛不會善罷甘休,兩眼盯得能冒出綠光。


    再說……她向來是隨波逐流的性子,起碼這些事兒上用不著太較真,寫不寫的又怎樣。


    她抬頭望了漫天的紅線彩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太閑了。


    於是喻姝拿起筆隨意寫了兩句,從季清泠的角度當然看不見她寫了什麽,但不妨礙她記下了最後掛上的位置和對應的顏色。


    嘿。


    等人一走,她氣定神閑地走到樹下,又確認了下人著實走遠了。


    一張綠色信箋。


    一張粉紅信箋。


    季清泠沒費多少功夫,便眯眼將信箋上的字收入眼底,兩張都寫得很務實很樸實。


    ——國泰民安,升職加薪。


    ——鬱拾華富貴榮華。


    不涉及一點情愛姻緣,滿是金銀財寶。怪不得那小和尚看到的片刻有了點失落的表情。


    季清泠端詳了下喻姝的字跡。


    很工整漂亮,一如她本人的觀感。


    準婆婆季清泠多少放心了點,她不是脫離實際的貴太太,基層司法的經曆讓她看到太多男女間的慘案。


    她雖然相信鬱拾華的品味不會找太離譜的對象,但在影視作品的荼毒下,她還是害怕那種隻有愚蠢和善良咋咋唿唿沒一點眼力見的所謂女主。


    在給那張寫了祝願她兒子富貴一生的信箋拍好照後,季清泠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之後兩年,季清泠守株待兔地看著喻姝在小和尚的‘慫恿’下,每年都會寫兩張信箋。


    第二年可能因為鬱拾華和她先後互相傳染著生了病,所以願望裏有了個身體健康。


    第二個是老樣子。


    季清泠那會兒已經生出了點疑慮,因為喻姝和兒子在一起大半年了,關係不說突飛猛進,也是日夜黏糊在一塊兒。


    她沒點想法?


    還是兒子太不做人?


    鬱拾華不做人是真的,但喻姝確實沒什麽‘非分之想’,她老實得有些嚇人,一點沒想‘轉正’。


    等到第三年,季清泠覺得兩人可能要悲劇了。


    因為喻姝在樹下的表情有點嚇人,反正從頭到尾沒一點笑臉,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季清泠當然不知道,佛門淨地,她那大孝子也敢折騰人,要不是作案工具用完了,臨時買藥不方便。


    喻姝今天怕是走路都有點困難。


    這迴喻姝隻寫了一條信箋,另外一條空白地被她掛上了樹。


    ——祝鬱拾華一生富貴榮華,七十歲有媽媽疼。


    當事人吃到了關於自己的瓜。


    季清泠翻來覆去把這張關於自己的條子看了遍,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心裏滋味莫名。


    她不是沒為自己許過願,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了鬱拾華身上,她仰慕著他,不僅是仰慕他這個人。


    還有屬於鬱拾華的富貴,以及鬱拾華的媽?


    換而言之……


    季清泠覺得,她的家庭可能不大幸福,過年時候還在燕京陪著她兒子,加上這個願望。


    是她沒有媽媽疼嗎?


    季清泠的預感靈得要死,翻過一個月,喻姝直接在藍度鬧出了大新聞,一時間連她都覺得倍感丟人。


    縝密細心如她,當然想過喻姝可能有的‘不軌心思’,隻是她問過那段時間心情跌落穀底的兒子。


    就是悲催的巧合。


    季清泠知道兒子不是好糊弄的,尤其喻姝幾乎和鬱拾華同吃同睡,二十四小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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