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橋人早死了,你想挖他的墳我都不攔你,你找我幹什麽!我怎麽會知道,我都多少年沒迴贛城了!”


    伴著她的大吼大叫,公職人員還想進一步地嚐試刺激她,以圖更多信息和情報。


    不過儀器發出了刺耳的鳴叫。


    有護士著急地拍門。


    “別問了。”女性工作人員更敏感些,她盯著屏幕上快速起落的心率,止住了同伴的鍥而不舍。


    問話以周淑娣的發作告了一個段落。


    喻建國忙不迭進去陪著老妻,工作人員卻發現一個看起來更清澈愚蠢的喻斌站在走廊上出神。


    作為和姐姐關係過得去的弟弟,喻斌感受得到喻姝對他的疏遠和禮貌,以及很久遠的那種眼神。


    沒有愛,隻有恨。


    但並不是什麽憎惡,而是極為深重的悲哀和絕望,仿佛有一層濃鬱的陰氣包裹住了他的大姐姐。


    “請問……你和你表哥,有聯係嗎?”


    喻斌呆了呆,想點頭又覺得不該說。他低下頭,選擇了沉默。


    “你姐姐電話呢?”工作人員沒死心。


    當媽的不知道女兒電話。


    當弟弟的呢?


    也不知道姐姐電話?


    喻斌猛地抬頭,眼裏迸發出十分雪亮的光:“這和我姐姐有什麽關係?她就隻是周衍橋的外甥女。”


    “她是周衍橋自殺身亡的第一發現人。和周演一塊。我們有點問題想問問她。”工作人員說得很輕鬆。


    喻斌到底給了喻姝的聯係方式。


    他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這……是什麽案子?周衍橋死了那麽多年,我出生時他就沒了,怎麽還和他有關?”


    “無可奉告。”


    工作人員對打聽來的情報很滿意,周三桂的存在,是他們不知道的,還有周淑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度,更加說明了一切。


    等喻姝被聯係到的時候,她和林彩在一家酒店對麵的室外咖啡蹲點吳澤林,喻姝盯著她顯懷的肚子看了會,微微抿了口咖啡。


    “上個月我問你,不是說一切正常嗎?”


    林彩看著氣色不錯,除了臉上戴著口罩和墨鏡外,正疑神疑鬼地盯著酒店的旋轉門。


    “因為他工作確實忙。”


    喻姝看了眼頭頂火辣辣的太陽,好心給孕婦扇著風,直到她注意到春風得意的蔣芹從酒店出來。


    她扇風的動作停頓了下。


    林彩卻沒感覺到異常,她甚至一點感覺不到熱,和丈夫可能出軌的刺激比起來,這點苦頭不值一提。


    “誒。你看那美女,穿得多大膽,一看就是那種調調。”林彩還煞有其事地點評起來。


    蔣芹走得很幹脆,坐上網約車一溜煙消失了。


    喻姝對蔣芹穿衣的露膚度十分敬畏,這種天氣真不怕被曬黑啊,大太陽地,都是勇士。


    千唿萬喚始出來。


    吳澤林一身正裝,一邊打電話一邊從門裏出來,怎麽看都像是辦事的架勢,周圍也沒可疑的女人。


    林彩高興極了,沒管得上喻姝的拉扯,直接揚聲喊:“老公!”


    高分貝的穿透力。


    喻姝明顯看到吳澤林臉上浮現起一點茫然,隨後又被驚訝取代,最後才露出常規的笑臉。


    其實查一查監控就知道。


    蔣芹……


    和吳澤林就差了十五分鍾前後。


    不得不令她多想。


    夫妻兩人和和美美,吳澤林甭管先前在酒店裏幹什麽,對著林彩還是盡到了丈夫的本職。


    喻姝覺得自己應該閉嘴。


    不是說要瞞著林彩。


    而是說了又怎麽樣呢?


    事實真相對林彩的人生有幫助嗎?


    尤其……吳澤林這樣的,對妻子家庭盡著責任,隻是忍耐不住在外頭吃著快餐。


    一竿子打死,吃虧的是林彩。


    心事重重的喻姝坐在酒店的大堂吧裏,胡亂點了個甜點,接到了來自公職人員的電話。


    她拿小銀叉一點點分解著藍莓慕斯。


    “嗯……是的。當然是我和小六。怎麽了?”她問得輕描淡寫,這一天她等了很多年。


    隻是她會是怎樣的下場呢?


    在等待了那麽多年後,喻姝有種釋然的輕鬆感。


    懸在她頭頂的刀,早該落下了。


    “周衍橋?嗯,我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好像在村裏名聲挺好的,對我外婆也很好。”


    喻姝語氣尋常。


    “人證?嗯,周三桂嗎?”她暗歎著周淑娣的不靠譜,又想了想指使周三桂的人。


    對方在收下她的錢後詳細描述了來人的身高相貌,不過喻姝知道,這八成是個手下人而已。


    鬱拾華也從不會親自碰這些事。


    “我知道。他女兒好像是自閉症,村裏大多數人都知道,反正一家子都很可憐。”


    喻姝說著事實。


    “外婆嗎?”喻姝眼神輕輕一蕩。


    “可能是吧。”


    辦案人員的邏輯推理能力和分析能力比普通人真的強太多了,人隨隨便便都能猜出老人家自殺的可能原因。


    “請問,你有周演的聯係方式嗎?”公職人員覺得奇怪,周演的幾個手機號他們都打了。


    無一例外都無法接通。


    要不然,他們不會求助於關聯人。


    “我報給你。”喻姝從容不迫地念了出來,“還有其他事嗎?”


    “謝謝您的配合。”


    掛掉電話後,她先打給周演敘述了事實,又靜靜坐了一分鍾,才慢慢拿起銀叉一點點吃了下去,然後給鬱拾華編輯了消息。


    分手是分不掉的。


    她向來覺得強求沒有意思。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而男人的動物性比女性更加強烈一點,等到他想離開的那天,自己再體麵地和他再見就好了。


    留是留不住的。


    她起身的時候,應該在開會的某人忙裏抽空迴了她消息。


    “今晚上有空嗎?我姑姑想見你,我媽也去。”鬱拾華按部就班地推進自己和喻姝的進度。


    至於案子……


    說白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一切水落石出。


    喻姝需不需要坐牢,這還兩說呢。


    而鬱拾華甚至覺得,在這一係列事情的刺激下,他對喻姝的心更加堅定了,一點沒有動搖的趨勢。


    喻姝不知該怎麽迴,眼底蔓延出無奈的苦澀,頂著案發的可能去和鬱拾華的親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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