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嬰輕聲提醒。


    “小禾,你在等我嗎?”何青山身板硬朗,走得很穩,語氣頗為慈愛。


    溫禾趕忙端正姿態:“嘿,不是,是我一個朋友想見你。”她一邊說一邊攤手向著蘇文嬰。


    “嗯?”何青山挺意外。


    他這侄女走上仕途後性情變了不少,有些人恨不得能把家裏祖上的名字全部刻在腦門上,有些人恨不得能和家裏劃清界線。


    溫禾是後者。


    可實際上,哪個不知道她的父母家世,徒勞無用功的自欺欺人而已。


    “你好,我是西山區中級法院的蘇文嬰。”


    何青山年紀是老了,但腦細胞開動的頻率還是令小輩望塵莫及,他眼神輕輕一眯,將眼周的皺紋擠得更加深邃了些。


    “我聽小禾提過你。”


    “我倆考公時認識的。”蘇文嬰盡管事先做足了心裏建設,自問也是見過大人物的見識,奈何真的麵對麵,她發現根本不可能從容地在那麽多旁觀者麵前提及自己不光彩的父母。


    這份艱難和自知自然落進何青山的眼裏。


    他其實不止聽溫禾提及過蘇文嬰,兒子也在他麵前帶過一句,說是蘇文嬰當初借過喻姝一筆錢。


    本著對方待自家小輩的情誼,何青山罕見地露出一絲口風:“就這幾天了,你父母情況不算嚴重。”


    言盡於此,他沒給蘇文嬰多問一句的機會,由著陪同人員走開了。


    蘇文嬰內心依舊忐忑,但她知道有這一句話保底,後果不會太難看,就這樣她和弟弟相依為命地挨了幾天,等迴來了媽媽。


    想不到的是,在家緩衝了一天,李律師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蘇文皓隻聽到媽媽和對方說了很久,到最後有點氣急敗壞,還罵了兩句。


    “姐,肯定是又有屁事了。”蘇文皓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對蘇文嬰產生了本能的親近。


    人都是崇拜強者的。


    蘇文嬰成績好工作好,又挺照顧他,遠沒有爸媽說的那麽冷淡和不待見他。


    “對方誰呀?”


    蘇文嬰聽得有些不好,這一段時間她每天下班就迴家陪弟弟,好不容易今天抽個空和閨蜜吃個甜品。


    “好像姓趙。”


    蘇文皓想了想,補充:“是趙處。”


    喻姝和蘇文嬰挨得近,兩人一塊坐在一條軟包的長椅上,聞言喻姝動了動眉心,又覺得不該那麽碰巧。


    趙立函他爸莫非真的也在公檢法係統?


    蘇文嬰安撫了弟弟幾句,又沒忍住地抱怨:“怎麽還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往,真的是…”


    喻姝不經意地微笑:“這趙處,不會是你曾經的上級?”


    蘇文嬰直接否了:“我直係上司的一串,從我上班起,沒有姓趙的。”那估計是她父母另外的灰色收入。


    “你好好勸勸你母親。”奚燕和兒子出國轉了一大圈,肉眼可見地開朗起來,眉間眼底都舒展多了。


    “肯定啊。但他倆都不是聽勸的人。”蘇文嬰清楚記得幼年時,她父母誰都說服不了誰,鬧著離婚也不是沒有。


    喻姝甩開多餘的雜念,又不可避免地去想施采的事兒,去想那三個逍遙法外的畜牲。


    隻是她做夢也不會想到。


    偏偏這個節骨眼,她父母定下了來燕京的日子,十日後的高鐵到,從滬城到燕京火車站。


    皇天不負有心人,施采堅持了一年多的功夫,終於找到了昔年那個鼓足勇氣找她叔叔的男孩子。


    巧的是,對方在滬城謀生,似乎在一家銀行上班,她走進網點時看到他正在帶新人。


    施采皺了皺眉,怎麽那個實習生看起來有點眼熟?


    “你好。”


    他又忙活了陣,等到中午輪班的時候,才匆匆出去和已經等候多時的施采碰麵。


    “那實習生,新來的呀?”


    施采問這句話的口吻活脫脫像個來檢查的領導。


    “有段時間了,你認識?”對方仿佛還是當年有些胖乎乎的模樣,不過正裝一穿看著端正許多。


    施采隨口笑道:“挺熟悉的,姓啥?”


    “喻婷。”


    周俊飛知道對方為了什麽而來,看她聽到這個名字後轉了神情,心下多少有點滿意,又有些不安。


    富貴險中求。


    他也管不上了。


    “我在這個位置上做了三年了,一直沒其他機會。”社會上的閱曆多了,周俊飛明白談條件一定要足夠堅定直白。


    說得隱晦含蓄了,人家到頭來不一定聽得懂。


    施采看了眼他銀行的logo,一時思考不出自己在這家分行有什麽人脈,但這不妨礙她同意了。


    周俊飛看她沒什麽情緒起伏,知道自己這點小要求不過分,當即擰起了眉:“我是需要開庭作證嗎?”


    “不是。我要求你直接去告訴喻姝和周演。”


    周俊飛懵了一下:“喻姝?”他的腦海裏冷不丁浮現出那抹清冷又與眾不同的身影。


    和他們村裏其他女孩子有著明顯的區別。


    還有周演。


    那個父親死了後性情大變,成績一落千丈的男孩子,在奶奶喝農藥自殺後被母親接去了港城。


    “你當時看清楚了?”施采隨意想了想那個畫麵,都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鄉村的午後。


    靜謐的巷子。


    周俊飛想去找周演拿暑假作業來‘參考’,畢竟那會兒暑假已經過了大半,而他的作業尚在起步階段。


    他毫無知覺地推開了周家的門,然後看到不知在忙活什麽,但注意力很集中的喻姝。


    他傻乎乎看了會,想問周演在不在家,結果一抬頭,發現二樓的陽台上周演冷冷注視著他。


    並且用口型說:“趕緊走!”


    可能是小孩子對危機感比較靈敏,可能是他自小有點福運在身,周俊飛本能地放輕了手腳,悄無聲息合上了門。


    之後周俊飛在家抓耳撓腮地對付了會作業,又覺得單靠自己解決不了,還是要求助周演。


    等他再次出門,警車停在了他們那條巷子的門口,周家大門處展現了一種詭異的熱鬧。


    明明圍著很多人,但大家表情都顯得古怪,時不時竊竊私語兩句,還拉上了一種周俊飛在柯南裏看到過的警戒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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