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發顫:“告訴你什麽?說了你怎麽!你就不幫我了是嗎!”


    “夢宛,不是這個意思……”裴孟初隻覺得背後的汗都快把襯衫浸濕了,是了,他想起來了,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丈人,不就是鬱拾華的舅舅?


    人家要是真的對自己發難,他哪裏來的招架之力……


    那些對張怡和小夏的舉措,都是警告而已。


    “知道對方是誰,我也好思索對策,免得……”他苦苦支撐著自己,卻敵不過快要發癲的妹妹。


    “免得什麽?免得影響你的前途還是你老婆的前途?”裴夢宛冷笑連連,伴著簌簌滾下的淚,形容可怖到了極點。


    裴孟初驟然失聲,他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如何為自己進行辯解,事情到了這一步。


    他說這些話有什麽用。


    人也被撞進了醫院裏,工程也因為他的招唿而停了。


    他發動起新置換的電車,一片混亂下按著導航的路而開。


    “哥,你這迴做得很利落。可惜那小雜種沒死成。”裴夢宛擦幹了眼淚,表情扭曲道。


    裴孟初沉浸在震驚和思緒中,沒有迴答。


    裴夢宛還在繼續發癲:“哥你別擔心,要是對方真把你一下子擼到了底,我肯定把那賤人給殺了。”


    一聲刺耳的聲音傳來。


    裴孟初驟然把刹車踩到了底。


    兩人紛紛往前撲,然後晃動了一下穩住身子。


    “夢宛,不要說這種話。”和方才還帶著歉意的眼神相比,裴孟初這迴的神情森冷得可怕。


    他靜靜凝視著精神上不太正常的妹妹,一字一頓道:“我就算真一無所有,也能養活妻兒和你。你絕對不許做那種事,你知道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


    喻姝打了裴夢宛的孩子。


    裴夢宛指使他撞了對方的弟弟,停了對方爸爸的工程。


    到這個地步可以了。


    “憑什麽,憑什麽。我沒了孩子啊,那是我好不容易懷上的男孩,我為了生兒子,我都打了兩個女兒了!”


    裴夢宛情緒完全爆發了。


    她痛心疾首那麽多年,她之後那麽多年都再懷不上孩子了!


    到今天,她連一兒半女都沒有,還要指望一個無知的表侄女來生孩子!


    “所以夢宛,你還不明白嗎?這是你打掉那兩個女孩的報應,所以你沒福氣生下能繼承百億資產的兒子。而喻姝也一樣,她因為做了這種事,所以失去了和鬱拾華的孩子。”


    裴孟初平心靜氣得勸她。


    提供了一種與眾不同的邏輯。


    你要為你的兒子討公道,那麽你打掉的女兒呢?她們的公道在哪裏?大家都是胎兒。


    打掉她們的時候,裴夢宛就該明白,你這輩子都不會有生下男孩的福氣,尤其是能繼承億萬家財的貴子。


    那是需要老天爺賞臉的。


    薛重祁的原配就明白這個道理。


    在她生下兩個女兒後,她就歇了生兒子的心,因為人這一生的福氣有限,她於兒子緣上有所虧欠。


    一味追生兒子隻能讓自己淪為笑柄,並且透支完自己今後的福緣。


    倒不如花精力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上,然後好好培養兩個女兒去爭權奪勢。


    同樣地,以薛重祁的財力,他真心想要男孩又有什麽難的。


    他隻是相信天意而已。


    命裏注定沒有的東西,強求反而適得其反,而這幾年長女的出類拔萃給了他別樣的驚喜。


    和侄子比,親女兒到底更靠譜些。


    薛重祁決定順其自然。


    朱安福居住的地方離裴夢宛的高檔小區有著半小時的車程,因著趕上早高峰,兄妹倆用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到小區門口。


    裴孟初剛打完請假電話,下車便看到妹妹在發呆。


    他順著妹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輛線條格外優美,塗漆格外鋥亮的車上下來了朱安福。


    邁巴赫。


    “安福!”


    裴夢宛近乎失態地大叫一聲,驚得朱安福六神無主地張望了一圈,等到四目相對時,朱安福無比惶恐地避開了。


    但她不知避向何處,反而匆匆跑到副駕駛的窗邊,不知耳語了什麽,緊接著再度上了車。


    “安福,你去哪裏!”


    裴夢宛不知道,她的好侄女早在半個小時前流掉了她餘生的指望,那個來之不易的男孩。


    誠如裴孟初所言,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兒子的緣分。


    “嚇死我了。那是我堂姑和堂叔。”朱安福心有餘悸地不停輕拍著自己胸前,以作安慰。


    喻姝眯起眼迴眸看了眼窗外情緒激動,正往這邊來的兄妹倆,男的一身常規打扮,女的一身名牌。


    “走吧。”


    她輕抬下巴,示意看戲的華呈趕緊出發。


    “不行,我還有充電線沒拿。”朱安福剛做完流產手術,卻非要迴家拿什麽生活用品。


    “我給你訂的月子中心,這些都有。”


    “不行。我直覺我姑姑那眼神和要撕了我沒有區別,今天我把必須拿的東西全部拿上。我不迴來了,我要去滬城。”


    朱安福躺在手術椅上的時候已經在暢想她美好又自由的明天。


    不管怎麽說,不管誰騙了她,她都接受,隻要她拿到錢就好。


    有錢有自由,誰他麽要做媽。


    見鬼去吧。


    那老頭子年紀不小身板卻挺硬朗續航時間也長,就算有家產要繼承,她得熬多少年。


    況且有個姑姑在從中作梗,她怕是妥妥工具人。


    誰愛生誰去生吧。


    他們零零後沒有做媽的興趣。


    “那我們轉幾圈,然後給你開進小區裏去。”喻姝有點不解,畢竟朱安福最在意的五百萬還沒落定呢。


    “嗯。”


    朱安福由衷感謝自己明智的決定。


    她甚至覺得,哪怕這老頭真有萬貫家財繼承又怎樣,看不見摸不著不給她花,有錢又怎樣。


    等到一切妥當,手續辦好,喻姝看著她美滋滋地和護理人員約好了中藥擦身的時間。


    “不管怎樣,我都謝謝你。”


    朱安福已經打開電視投屏了自己愛看的綜藝,眉開眼笑道。


    “你很聰明。”喻姝讚歎了句。


    “是吧。我其實覺得,這孩子八成還是挺值錢,大概率他爹不是薛重祁,也是另外一個有錢人。”朱安福摸了摸自己癟下去的肚子,十分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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