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看見他,向他行禮表示感謝。在他剛想開口問她的名字時,村民們齊聲叫喚:「謝謝王妃。」


    王妃?他心下訕然,她是王妃,是神,他是妖,自己在想什麽呢?


    他向天空縱身一躍,飛快跑離。


    隻是,沒想到四百五十年後,在妖界堯鑾宮裏,他重遇上了她。


    「金澤大人,我是陛下的侍女……我叫雪靈。」


    她敢諷刺自己,正如六百五十年前她敢阻止神將的打鬥。她從來就不是一般嬌柔的女子。


    --


    旭日東升時,瞿野抱著瑾萸跟隨雪靈和樊翊走到瑤芙園,把瑾萸平躺著放在七靡花叢中。


    瑾萸看著雪靈:「就是這些花救了你?」


    雪靈跪在花叢裏:「是的,她們也會治好您的傷。」她俯身親吻著其中一朵七靡花,靈氣和花氣慢慢交織。


    「我養你以淚,請迴她以命。」雪靈心裏默念著,迴想起三十年瑾萸承受的火灼之苦,潸然淚下。淚珠滴在七靡花瓣上,再掉落在泥土裏……七色花瓣慢慢長成七色彩帶,開始纏繞著瑾萸。瑾萸閉上眼,任由彩帶把自己全部包裹,在陽光下斑斕閃耀。


    看見雪靈對著七靡花流淚,瞿野霍然明白,原來雪靈的淚就是七靡花療傷的引子。


    四人靜靜地陪伴在旁。樊翊想和雪靈說話,卻被瞿野的眼神製止。


    當正午烈日照在彩帶上,彩帶開始慢慢褪去,變迴了七色花瓣。瑾萸胸口的桃木劍已經掉落一旁。


    「阿萸。」瞿野上前蹲下,握著她的手。


    瑾萸緩緩地睜開眼,對著瞿野關切的目光,淡淡地說:「我現在能殺你了,你還不快走?」


    瞿野暖笑:「那我就等你來千刀萬剮。」他扶著瑾萸坐起來,她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昨日的萎靡憔悴已經一掃而去,雙目的神采堪比炯炯烈日。


    「陛下!」雪靈跪在瑾萸麵前,哭得身子發顫,淚灑如雨。三十年來她的火灼之痛,自己的錐心之苦終於結束。


    瑾萸輕撫著她的髮絲:「雪靈,這三十年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雪靈擦拭眼淚,哽咽著。


    瑾萸撫摸著身旁的七靡花:「你們果然是神花,謝謝你們救了我的性命。」她的眉頭倏地收緊,閉目仔細聆聽。


    ~她養我以淚,我迴你以命~


    瑾萸凝視著雪靈。五百年前的一念之間,救與不救,竟成了今日自己得救的根源。


    瑾萸扶著雪靈一起站起,她身體有種前所未有,重獲新生的舒適感。她抬頭看了一眼正午的艷陽,刺眼奪目讓人無法直視,但它熊熊燃燒的生命之火卻讓世間萬物生機盎然,包括自己。


    「媽媽……」樊翊熱淚盈眶。


    瑾萸柔聲:「你還想要媽媽抱嗎?」


    樊翊跨步摟著瑾萸。他的個頭比她高,身子比她壯,瑾萸輕拍他的背:「小野,我的小野,長大了……」


    雪靈擦了擦眼下的淚痕:「陛下,我去為你做飯。」


    樊翊離開瑾萸的懷抱,忙說:「我去幫你。」


    瑾萸點頭:「正好我有話要和澤大人說。」瞿野識趣地跟著兩人離去。


    金澤向瑾萸垂首行禮:「恭喜陛下傷勢痊癒。」


    瑾萸:「這些年辛苦大人了。」


    金澤:「陛下三十年前突然閉關,一眾大臣已經議論紛紛。陛下痊癒,就可以解除眾大臣的疑慮。」


    瑾萸:「請大人安排,三天後上朝。」


    「屬下領命。」


    瑾萸看著金澤:「三十年前我承諾過把王位傳給你,許雪靈於你為後。可是,現在出了問題。」


    金澤皺眉:「什麽問題?」


    瑾萸凝重:「金瑩知道了小野的身份。」


    金澤臉色驟變,霍然明了:「難怪她不殺小野。」


    「三天後上朝,如果我宣布把王位傳於你,金瑩一定會煽動朝臣以血脈傳位為名反對。」


    金澤雙目微緊:「陛下想必已有了計劃。」


    「王位本是血脈相傳,小野是我的血脈,雪靈也是王族的血脈。」


    金澤詫異:「雪靈是……」


    瑾萸娓娓道來:「五百年前,我在人間遊歷時,看到了一團被靈力包圍著的靈識漂浮在空中。我從來沒看過如此清澈透亮的靈識,一時好奇,就帶它迴堯鑾宮,用聚靈丹救了它。聚靈丹是用歷代狐妖王的精血煉製而成,用聚靈丹培育出的妖自然是王族血脈。靈識長成了一朵潔白的花蕾。花蕾綻放時,雪靈就靜靜地躺在裏麵,是個美得難以形容的嬰孩。」


    金澤瞭然,故事就對上了:「雪靈的前世是花神。」


    「神界裏,人神為尊,獸神次之,花神這種天生靈力修為普通的農神向來與世無爭。那些飄落人間的靈識都是在神界作惡被嚴懲的神,她一個小小的花神為何會被如此重罰?」瑾萸看著金澤,「雪靈的靈識被靈力包圍,應該是有靈力極高的神在最後關頭用靈力保護雪靈的靈識免於被毀。」


    金澤和瑾萸對視:「陛下告訴我雪靈的身世是想讓我明白雪靈前世身份不簡單,要我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娶她?」


    瑾萸默默看著他。


    金澤淡然:「我第一次遇見雪靈並不是兩百前在宮裏,而是六百五十年前在神界。」


    瑾萸臉上透出詫異和瞭然。金澤位高權重,靈力高強,氣宇軒昂,對他投懷送抱的美妖多不勝數,就連金瑩也曾經對他示好,他一直對各色各樣的美妖無動於衷,怎麽會對一個還未成年的小侍女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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