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宗老國公過世丁憂三年後宗府第一次開門待客。


    本來這次老國公夫人壽辰,很多人都伸長了脖子想要巴結,卻被宗國公笑嗬嗬地擋了迴去,隻請了同僚和幾家相熟的夫人坐坐。而宗德妃也僅僅送了賀禮過來,十分的低調。


    宗曜隻去拜見了老國公夫人。


    老國公夫人見他歡喜得很,問長問短,更是關心他的納妃事宜,絮絮叨叨好一會兒。


    宗曜不欲多說,又牽掛李霽開在外麵等得久了,耐著性子陪坐了會兒,還是宗國公打了圓場,“母親,今兒是您的大壽,不能冷落了其他客人,兒子知道您舍不得七殿下,等些時候,兒子遞了帖子進宮,您去看望娘娘再敘話不遲。”


    老國公夫人道:“說的也是,我好久都沒見娘娘了。”看著宗曜滿臉的慈愛,“上次還和娘娘說起,七殿下如今已經過了弱冠之年,早早就該納妃開枝散葉了。哎,也不知道什麽樣的人兒才能配得上七殿下。”


    宗曜含笑不語。


    宗巧眉眉尖跳了下,捧了茶乖巧地,“祖母,您喝茶。”


    老國公夫人接過來,抿了口,道:“這幾年耽誤了你們兄妹倆,趕明兒我去各府走走,早些兒把事兒都定下來,我也該放心了。你瞧瞧候夫人,還有白老夫人,重孫兒都要啟蒙了……”


    宗起運苦笑,拉著宗曜出了房間。


    老國公夫人又是好笑又是生氣,道:“這個混小子!這是嫌我老婆子煩呢。”


    宗巧眉笑得溫柔,道:“哪有,哥哥最是孝順祖母了,這次祖母壽辰,哥哥每日裏都會問問采辦往來的事,就怕哪裏出了差錯,惹祖母不開心。”


    老國公夫人道:“我知道你兩個都是孝順的。眉姐兒,這府裏的事平時都是你看顧得多,難為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唉,若是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沒個當家主母……”


    “母親。”宗國公皺眉。


    正在這時,外麵有嘈雜的聲音。


    “怎麽了?”


    宗巧眉忙道:“父親先陪祖母去西廳和客人說說話,女兒出去看看。”


    對方頷首。


    宗巧眉出了正廳,身後隱約聽得宗國公低低的聲音,“……你知道越氏身體不好……”


    老國公夫人哼了聲。


    她微勾了下唇,循聲急急地走了過去。


    西廂房裏,李霽開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跌跪在地上的那個丫鬟。


    那個丫鬟杏眼桃腮,體態豐腴,泫然欲泣,甚是楚楚動人。


    宗曜和宗起運站在那,一個皺眉不語,一個則風輕雲淡。


    宗曜漫聲道:“你說是我的人欺負了你?”


    宗起運聽他說“我的人”,眉尖狠狠一跳。


    那丫鬟自以為自家世子爺已經是人中龍鳳,卻想不到還有這般玉樹芝蘭溫煦如風般的人物。一時間氣息不穩,鬥膽對上對方的眸子,然而卻被對方眸裏的冷意驚得一顫。低頭呐呐道:“婢子,婢子隻是過來給小公子換杯茶……”


    宗曜淡淡地道:“你隻需說是不是他欺負了你?”


    對方張了張嘴,看見急匆匆過來的宗巧眉像是突然有了底氣,抽噎道:“婢子也不知道……這位貴人竟然,竟然強行拉住婢子……”


    李霽開目光清冷,似笑非笑睨著她道:“不是你先拿你那團肉蹭我麽?”


    那丫鬟臉紅得幾乎要滴血,要哭不哭。


    宗曜差點被她噎死,忍不住喝道:“你住口!”


    宗起運臉色難看,道:“李開,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公然非禮我府中的丫鬟?該當何罪?”


    李霽開翻了個白眼,道:“她拿那團肉蹭我,我嫌她肥,就推了她,這就叫非禮?難不成我還捧著?”


    宗曜黑了臉。


    那丫鬟哇的一聲,“我,我不活了!”爬起來便往外麵跑。


    李霽開輕一曲指,對方膝蓋一彎撲通跌倒在地。


    她道:“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就這麽死了,豈不是侮了小爺我的名聲?”


    宗起運怒道:“事實如此,你還待狡辯?”


    宗巧眉輕輕柔柔地道:“哥哥休要急躁,事情或許不是想的那樣。你聽聽菊霜怎麽說。”


    宗起運斂了怒,看著菊霜喝道:“你說,不許有半句隱瞞。”


    菊霜道:“今兒是老夫人的壽辰,婢子尋思著過來看看可有什麽事要做,正好遇見這位小公子,以為是前廳的客人,便沏了茶送來。誰知道,誰知道,他,他拉了婢子的手,還,還摸了……”她哭啼啼地,“婢子沒臉見人了。”


    宗起運慢慢地道:“李開,你還有什麽話說?”


    李霽開無所謂地道:“你想怎樣?”


    宗巧眉笑得溫軟,道:“你是表哥身邊的人,自然由著表哥處置。隻是,菊霜原先是夫人院子裏的,向來都是端莊穩妥的。”她略頓了下,“畢竟是個姑娘家,清白和名聲最是重要。表哥你說呢?”


    “請殿下給婢子做主。”菊霜伏在地上嚶嚶地哭。


    宗曜淡淡地道:“世子認為呢?”


    宗起運深深看了宗巧眉一眼,道:“菊霜原本幫母親院子裏打理些雜事,身家清白,不若,讓她配了你這侍衛,也好成人之美。”


    宗曜眸色幽深,看得讓對方撇過臉去。


    李霽開愕然,指著菊霜,“她配給我?”又氣又怒,卻不敢做什麽,跺腳道:“爺,他們欺負我!”語氣自然,委屈又帶著撒嬌。


    宗曜瞪她一眼,叱道:“你老老實實地呆著。”


    李霽開鼓起嘴,氣哼哼地不吭聲了。


    宗曜略一思忖,道:“如你所說,這奴才既然是舅母院子裏的,就沒有越過舅母的道理。正好,本殿下要去看望舅母,一起帶過去讓舅母定奪就是。”


    菊霜一聽,臉兒白了,偷偷瞥著宗巧眉。


    宗巧眉道:“表哥,那個,菊霜已經不在夫人院子裏當值了。”她目光躲閃,“她,她現在在前院做事……”


    宗曜似笑非笑地道:“我忘了,眉表妹好像也跟著掌管中饋了,隻不過拿捏的度還是欠了些。”冷冷一哂,“這不過是個心大的奴才,竟敢不避外男行些齷齪的手段,想必平時是個欺上瞞下,行為不端的,如此留著何用?”他命令,“拖出去,杖責三十,發賣出去,以儆效尤!”


    菊霜傻了,“殿下,殿下饒命啊!”她連連叩頭求饒,“奴婢一時鬼迷了心竅,求殿下饒命!”又向著宗巧眉哀求地,“小姐,您得救奴婢啊!”


    宗巧眉沒有想到宗曜這般雷厲風行,絲毫不顧及她的臉麵。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惱怒,一時間臉色難看至極,下意識地往後退了步。


    菊霜見此,生了絕望,嘶聲道:“小姐,您不能不管我,明明是……”


    宗起運喝道:“還不堵了這賤婢的嘴!拉下去!”


    左右極有眼色,還沒等菊霜說出下麵的字,搶上前飛快地用布堵了她的嘴,拖拽了下去。


    菊霜動彈不了,又不能言,眼珠子幾乎要瞪了出來,瞪著宗巧眉滿是怨恨。


    宗起運輕咳了聲,道:“下人無狀,衝撞了殿下,還請殿下擔待一二。”


    宗曜淡淡地唔了聲,道:“是本殿下僭越了。隻不過宗府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一言一行都要謹小慎微,舅父和表哥多忙於朝政,平時還是要注意整治一二,莫要姑息養患,以防將來出大錯。”


    宗起運連連稱是。


    宗巧眉捏著帕子站在一邊,臉上勉強維持著笑容。


    李霽開冷眼瞧著,將個中緣由猜了個七七八八。原先那個丫鬟用了迷香,然後菊霜受了指使來勾引自己,算計自己畢竟是年少血性,若是真的做了什麽,往好裏想,或許會許給自己;往壞裏想,最多不過舍了個丫鬟,卻會讓宗曜疏離了自己。


    隻不過自己跟著鄭杏手混久了,平常的迷藥之類根本對自己沒用。


    這麽說,宗家不滿宗曜已久,畢竟那個至高的位子太令人向往了。


    她不禁鬱悶,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這是招誰惹誰了,總是弄得一身騷。遲早一天她會被玩完。想到這,她幽怨地瞪了眼宗曜。


    宗曜裝作看不見,道:“想必府裏的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表哥,你們盡管去忙,我去看看舅母就走。”


    宗起運遲疑了下,道:“也好。”


    宗巧眉想說什麽還是頓住了,臉色卻不太好。


    宗曜負手邁步,一邊示意李霽開跟上,徑直往東跨院走去。


    李霽開眼睛餘光裏見宗巧眉還在原地殷殷相望,心頭一動,哎呦一聲,假裝被什麽絆倒了,一個趔趄便撲向前,手忙腳亂中抓住了宗曜的胳膊。


    宗曜轉身一手扶她,一邊關切地問,“怎麽了?”


    “被硌著了。”李霽開委屈地。


    “硌著哪了?要不要緊?”宗曜緊張地。


    “不用,”李霽開道:“爺扶小的一下,小的稍稍休息下就沒事了。”她虛虛靠著對方。


    宗曜早就認清了自己的感情,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握住她的胳膊,極盡溫柔體貼。


    這邊,宗巧眉和宗起運都看在了眼裏,宗巧眉臉色煞白,呆了呆,一轉身飛快地跑了。


    宗起運抿唇,最後還是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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