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頭被對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七殿下?”


    “山長。”


    胖老頭努了下嘴,“你讓開,我今天抽死這個小子。”


    宗曜皺了皺眉,笑容可親,“山長,您德高望重何必和這個混小子計較?若是他有什麽不是,我給您賠禮道歉了。”


    山長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看看李霽開,“他是你什麽人?”


    “我的書童。”


    “書童?”對方冷笑,“這麽說他偷我枇杷,偷我神龜都是你的意思?”


    宗曜忙道:“學生怎麽敢?他來自鄉野不懂規矩……等等,神龜?”


    山長掌心裏托著個茶杯蓋大小的白色小烏龜,在陽光下通體瑩白如玉,正伸著脖子左右看。


    李霽開大喊冤枉,“爺,小的沒有偷翠……神龜,是它自個兒跑來的。真的……”


    山長冷笑,“我這神龜壽近百年,曉通人性,除了我無人能近身,你說它自個兒去找你,簡直是笑話。”


    李霽開賭咒發誓,“真的真的,……小的再混也不敢偷您的神龜,就是那枇杷也是嘴饞而已。”


    “你還說!”山長瞪眼。


    宗曜忙擋在麵前,道:“有話好好說,山長不要為了一個混的氣壞了身子。阿開,”他迴頭看了眼倒吊著的李霽開怎麽都不順眼。


    李霽開倒懸得頭暈腦脹,哭喪著臉,道:“爺,您把我放下來我一定有話好好說。”


    宗曜恨不能抽她一頓,瞪了眼她轉向山長,道:“山長,您把他放下來再說吧,您放心,事情弄清楚了,該打該殺都是您說了算。”


    山長想了想,手一揚,李霽開直直地往下墜下來。


    宗曜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待到麵前時又想起什麽生生地收了迴去。


    撲通一聲,李霽開摔個嘴啃泥。


    宗曜眉尖跳了幾跳,撇過臉。


    李霽開哼哼唧唧地半天才爬起來,捂著腰嘶嘶地抽冷氣。


    宗曜冷著臉,道:“你說說這神龜是怎麽迴事?”


    李霽開道:“真的不是我偷的,不信,你問問它。”她伸出手指向翠花招了招,對方昂了昂小腦袋,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將頭縮進了殼裏裝死。


    ……


    你個死王八!李霽開腹誹,等爺抓到你活燉了你。


    宗曜頭疼,歎了口氣誠懇地道:“山長,怪我平時太過於縱著他了,以至於他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樣吧,您需要什麽補償隻要我能做到一定答應您。”


    山長斜眼看他,道:“你倒是護短。這麽著……”他突然噎住了,瞪大了眼睛。


    隻見翠花翻了個身,啪嘰一聲掉到地上,像是個圓球似的骨碌碌地滾向李霽開的方向。


    李霽開又驚又喜,半蹲下身,伸出手掌。


    翠花滾到她的手邊,伸出小腦袋和四肢順著她的手指頭慢悠悠地爬到她的掌心,再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指,將頭縮進殼裏一動不動了。


    兩個人都像是石化般,特別是山長,嘴巴張著,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李霽開頗為得意,道:“爺,您瞧,真的是它先來找我的。”


    宗曜哦了聲。


    山長緩過神,把嘴巴合上,再看李霽開的眼神就有點奇怪,一種不敢相信又滿是懷疑和探究,甚至還有激動。


    他上前一步,“你……”


    李霽開忙將翠花捧到他的麵前,滿臉的討好,“山長,您瞧,我沒有騙你,那個,神龜還給您。”


    對方拈起翠花,誰知道翠花掙紮了下,抱住李霽開的手指耍賴似的不放。


    李霽開覺得燙手,想甩開又不敢。


    山長嘶了聲,“你個喜新厭舊的貨!”頗有些不甘心,卻沒有勉強。


    他道:“既然它不願意迴去,你留它幾日。記得小心點,若是丟了傷了唯你是問。”


    李霽開哆嗦了下,暗自慶幸這龜不會告狀,不然自己就白瞎了。


    山長說完轉身要走,又迴頭看看河邊的獵物,“這些,怎麽弄?”


    宗曜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李霽開接上道:“烤那個兔子野雞還有那個鳥……山長,您要不嚐嚐?”


    山長橫了她一眼,踟躕了下,像是大發慈悲似的,“也行,算你小子識事。”


    “哎,哎,山長是那個啥能撐船,”李霽開眉開眼笑,“您和爺坐坐,我這就去弄,包您喜歡。”說著便忙著去拾掇獵物。


    宗曜忍不住道:“你的手……”


    “沒事。”李霽開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兩人負手站在樹下,看她利落地收拾整理,耳邊還有她哼哼的聲音,聽不清楚,調兒卻很歡快。


    山長臉色凝重,道:“他是什麽人?”


    “一個鄉下混小子,與高朗有點交情,高家送進來的。”


    “你很看重他?”


    “是。”宗曜道:“他是個混不吝的,不過,倒也不失赤忱之心,總比有些人用的放心。”


    對方看了他一眼。


    宗曜神色自然。


    山長吐了口氣,道:“羅夫子和連俊平的事如今還沒有結案,你認為他們還會做什麽?”


    宗曜淡定地道:“對方是針對我來的,或許,還會有後招。隻是連累了書院的人,在下於心不忍。”


    山長歎息一聲,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希望殿下盡快找出兇手給兩人一個交代。”


    宗曜點頭,“我會的。不過,”他的話被一陣香味兒打斷了。


    兩人看過去,隻見塞了作料的山雞兔子還有那鳥叉在樹枝上翻烤著,不一會兒便被烤得焦黃油亮,香氣誘人。


    山長咽了咽。


    李霽開笑眯眯地扯了個雞腿恭恭敬敬地遞給他,又將另一隻雞腿遞給宗曜。


    山長咬了口,眼睛陡然亮了,又咬了一大口,完全不顧形象。


    宗曜笑著搖搖頭,撕了一大塊雞肉很自然地遞到李霽開的嘴邊。


    對方嘿嘿一笑,就著他的手吃了。


    一頓燒烤下來,山長對著李霽開臉色好了許多,惋惜道:“可惜無酒。”


    宗曜笑道:“山長若是願意,改日去我的小院,曜定然盛情款待。”


    “那成。”山長哈哈一笑,道:“你叫李開是吧?老朽記住你了。”說完,灑脫地擺擺手走了。


    李霽開撓撓頭,“這就沒事了?”氣惱地彈了下翠花的小腦袋,“都是你,嚇死我了。”對上宗曜探究的眼神,有幾分尷尬,捧起翠花虔誠地,幹笑,“爺,小的逗著玩呢。”


    宗曜神色複雜,上下打量她幾眼,徑直甩袖走了。


    “哎,爺,等等我。”李霽開忙撈起翠花跟了上去。


    一路上,宗曜沉著臉根本不理她,李霽開不敢再多話,迴了書院沒敢在對方麵前湊,便灰溜溜地迴了自己的房間。


    剛推開門便聞到股酒味兒,仔細一看,卻見米酒歪在桌腿邊睡得正熟,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一個酒壺滾在一邊。


    李霽開明白了幾分,這貨應該是偷了酒喝,奈何酒量太淺自己給醉倒了,翠花才偷溜了出來。


    她又好氣又好笑,踢了踢他,對方含糊地唔了聲,翻個身雙手一抱竟然將她的雙腿抱在懷裏。


    李霽開差點跌倒,“放手!”她掙了掙,對方卻抱得更緊了。


    她氣得想踢他卻無處下腳,想了想,彎腰抓起對方的一縷頭發撓了撓他的鼻孔。


    對方皺了皺鼻子,鬆手來揉,李霽開乘機踹開他離得遠遠的。


    這一龜一人真是太特麽累心累身。


    李霽開喘了口氣,聽到門口有異響,以為是宗曜來了不由地有幾分著急。


    米酒的身份可疑,宗曜又是個城府深的,若是對方看到米酒這般隻怕不能輕饒過。左右看看,連拖帶拽地將米酒塞到了床底下,又用腳往裏踹了踹。


    她本來就有傷,折騰一番累得直喘粗氣,剛轉身,雙腿一痛,趔趄了下跌坐在床上,衣袍落下來正好遮住了米酒。


    她這才看清來人是姁姁,不由又驚又怒,“你這是做什麽?”


    姁姁氣衝衝地,“你這個背信棄義的混蛋,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李霽開瞪她,“我招你惹你了?你這小孩子怎麽狠毒?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刀光一閃,臉頰處寒涼沁膚,對上對方惡狠狠的臉,“你說我是小孩兒?”


    “……”李霽開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計較大小,三番兩次被對方挾製她生了怒意。然而,掂量了下兩人的武力懸殊,她還是放軟了姿態,苦笑道:“小姑奶奶行了吧?小姑奶奶,你這麽大搖大擺地進來也不怕被人發現?”


    姁姁冷笑,“就是皇宮我也進得去,更不用說這麽個破地方。”她將刀尖壓了壓,威脅地,“你這個小人,把翠花還我。”


    李霽開驚訝道:“翠花?你把翠花丟了?”嘴一撇就要哭,“你竟然把翠花丟了,你,你還我翠花!”她這麽一說,倒是讓對方猶疑不決了。


    她道:“烏龜都是認舊主的,它難道沒有迴來找你?”


    李霽開搖頭,睜著眼說瞎話,道:“沒有,翠花已經送你了,它怎麽會再迴來?嗚嗚,翠花肯定生我的氣了,你賠我的翠花,我的翠花,嗚嗚,我的翠花命好苦啊……”


    翠花在她的荷包裏打了個哆嗦。


    姁姁本來就是抱著試探的心思,見她這般便信了,煩惱地道:“我怎麽知道?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供著它,是它不知好歹……別哭了,呱噪!”


    李霽開抽噎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弄丟了我的翠花還來指責我。”


    “行了行了,以後我再尋個還你。”姁姁不耐煩地。


    “我的翠花獨一無二……”李霽開覷了眼她的臉色,沒敢再嚎。嘟噥著,心裏已經轉了好幾個念頭。這個姁姁和纏紅指關係匪淺,也是葛勝傑案子的兇手,若是捉了她,可能會引出纏紅指。


    而且,她直覺中羅夫子和連俊平的死與對方也脫不了關係。


    說實話,她被這個纏紅指三番兩次嚇得有些狠,對方總像是鬼魅似的隨時隨地會出現。


    可是,她這三腳貓的功夫讓她實在沒有自信,想起床下睡得正熟的米酒便氣不打一處來,泄憤似的往床下又踹了腳。


    不知道是不是踹得狠了,米酒哼了聲。


    “裏麵是什麽?”姁姁搶步便要來查看,剛到床邊,腳踝一緊,竟然被什麽緊緊箍住不放。


    “什麽東西!?”姁姁又驚又怒又羞,手腕一翻,一根銀針便要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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