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開咽了咽,笑得諂媚,“爺,嘿嘿……”


    宗曜看著她好一會兒沒說話,他被一個男人看光了,可怕的是他竟然還有了反應。


    實際上,他已經過了弱冠,若不是因為有早年的箴言,他或許早就有了妻妾和兒女。而在男女之情上,他也並非懵懂無知,隻不過他不好那一口,更是為了避開那個漩渦,他一直留在雲起書院,不給淑妃和其他人一點貼上來的機會。


    然而,他畢竟是個男人。


    此時,李霽開眼巴巴地看著他,有一縷頭發濕了搭在臉頰上,一雙大眼睛因為洇了水,濕漉漉的,像是小鹿般無辜又無邪。他突然有種衝動,不知道水下的他會是怎樣的一派旖旎。


    “爺。”對方又叫了聲,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躁動,臉上平靜無波,“說,又惹了什麽禍了?”


    李霽開拍著馬屁,“殿下果然是英明那個決,明察耗子,胸脯肚子……”


    “住嘴!”宗曜一聲喝,“再給你說下去是不是就是開腸破肚了,肝膽塗地了?給我說重點!”


    李霽開老實了,“也,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吧,就是那個樹,那個枇杷……”


    宗曜額頭青筋直跳,“你不會告訴我,那樹被你推了吧?”


    “沒有,沒有,我就是就是多摘了幾個……”


    “你偷了人家的枇杷,還糟蹋了人家的樹,你知道那人有多寶貝他那棵樹嗎?你這是作死呢!”宗曜覺得遲早一天會被她氣死。


    李霽開嘟噥,“幾個枇杷至於麽?我被他打了好幾棍,都淤青了。”


    “你活該!”


    正說著,外麵有人道:“殿下,荊夫子來了。”


    李霽開一個哆嗦,“完了,要命的來了。爺,救命啊。”


    宗曜挑眉,看了她半晌,“救你也可以,脫光了。”


    李霽開傻眼,“什麽?”


    宗曜神色自若,“你把我看光了。”


    李霽開小心翼翼地,“爺,不用這麽田朱心交吧?再說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宗曜頭疼,“錙銖必較。阿開,你不會用詞語能不能別亂用?作古的老夫子都會被你氣死再氣活。”


    “哦。”李霽開斯斯艾艾地,“爺,您能換個懲罰麽?要不,您 罰我給您掃院子,燒飯也行,我烤叫花雞給您吃,還有蠍子蜈蚣,鳥蛋……”


    宗曜睨她,“不換。”


    “爺,殿下,咱倆都是男人,比什麽脫衣服啊,傳出去多不好聽。”她想說變態沒敢,欲哭無淚,這貨是什麽齷齪心態啊。


    她一邊說,一邊往下縮,突然,她變了臉色。


    宗曜抱著手臂好整以暇,“我數三下。一,”


    “爺,爺,爺……”李霽開真的慌了,她感覺肚子一抽一抽得痛,身下一股熱流,竟然是大姨媽不按時造訪了!


    宗曜皺了皺鼻子,“你受傷了?”


    “我,我……”李霽開現在真恨不得劃自己一刀。


    “傷哪了?我看看。”宗曜沉了臉,近前伸手來撈她。


    “沒有!”李霽開盡量往水下縮。


    這時,門外響起荊夫子的聲音,“殿下。”


    宗曜頓住了,低聲道:“給我出來,傷口不能泡水。”說完,轉身赤著腳出去了。


    李霽開捂住肚子佝僂著身體蜷在浴桶裏,小腹像是墜了石塊般痛,身下一股一股的熱流。慢慢地,絲絲的鮮血在水裏漂浮著,如果對方再進來她根本遮掩不過去。


    她忍住痛,摸出那把薄薄的短刃對著自己的左手臂狠狠地劃了一刀,血湧了出來,混到了水裏。


    她這才艱難地從浴桶裏爬出來,伸手撈過一個浴巾裹住身體從窗戶翻了出去。


    這邊,宗曜攏著衣服,頭發半披著,一副懶散的模樣和荊夫子相對而坐。


    荊夫子移開目光,客氣地道:“這麽晚了還打擾殿下,老朽的錯。”


    宗曜溫文爾雅,“夫子客氣了,不知道夫子半夜造訪有何貴幹?”


    “咳,”對方道:“殿下應該知道山長的樹和神龜被人糟踐了。”


    “有所耳聞。”宗曜道:“幾個果子而已,丟了也就丟了。再說了神龜率性,偶爾出去體察民情也是正常的。”


    “誰說不是呢?”荊夫子歎氣,“山長發了火,老朽兜不住啊。殿下,您瞧瞧……”


    宗曜蹙眉,“夫子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這件事與我何幹?”


    荊夫子道:“自然與殿下沒有關係,不過,暗衛看到一個人進了殿下的院子,殿下千金之軀,若是被宵小傷了,書院可是擔當不起啊。”


    宗曜剔了下燈芯,燈光暗了下忽地又亮起來,他漫不經心地,“夫子是懷疑我麽?”


    “老朽不敢。”


    宗曜笑了笑,抬眸看向他,溫潤如昔,再細看,其中卻幽暗詭譎不知其深淺,他道:“請夫子放心,起雲十年,初衷不改。”


    荊夫子凝他片刻,起身一揖,不亢不卑,道:“夜已深,老朽告辭。”


    “夫子慢走。”


    宗曜淡笑著,待對方出了房門便斂了笑容,迴身去了浴室,然而看到的是一地的水漬狼藉,空氣中還有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兒。他輕叩了下掌,黑暗中一黑影低頭躬身,“主子。”


    “誰傷了他?”


    侍衛踟躕了下,“兩人並沒有交手。”


    宗曜皺著眉,再看向那浴桶神色有些不明。


    李霽開進了自己的房間,也不點燈,忍住痛脫了濕衣服胡亂擦了兩下,摸索著撕了根布條裹住傷口,便抱著被子蜷成一團。


    宗曜推門走了進來,不確定地叫了聲,“阿開?”


    李霽開哼唧了聲。


    燈亮了,宗曜坐到床邊,目光落在她左胳膊上。那裏裹著根布條,洇出了一團紅色,伸手便要去解開。


    “沒事真的沒事,哎哎……”


    宗曜不理她,解開布條,隻見對方雪白的小臂上一道一指長的血口子,頓時臉色都變了,“這麽長的傷口還說沒事?”


    “唔……”李霽開含糊著,而這麽一扭動,身下波濤洶湧,小腹處一陣一陣的抽痛疼得她心裏發嘔。


    宗曜起身,不大會兒又迴來了,用清水小心地清洗著她的傷口,灑上了藥粉,最後一道一道地給她包紮好。目光在她白得有些晃眼的胳膊上停了一瞬,又不經意似的掃過她的臉,落在她高出一截的衣領上。


    李霽開沒有注意這些,一方麵她肚子疼得厲害,恨不得對方馬上消失,另一方麵被對方的動作吸引住了。


    宗曜低著頭,露出光潔的額頭,五官深刻,長長的睫毛落下兩彎淺影,挺直的鼻梁,還有微抿著的嘴唇。燈光下,他的表情柔和,動作輕而慢。


    李霽開看得愣了,又犯了花癡。


    宗曜一抬頭與她對個正著,對方眨了下眼,“我突然覺得美色誤人很有道理。”


    宗曜黑了臉,手下一用力。


    嘶的一聲,李霽開齜牙咧嘴,不敢說話了。


    宗曜淡淡地道:“今天給你個教訓,下次不能再胡鬧了。不然,就是高家也保不了你。”


    “知道了,”李霽開難得乖巧。


    宗曜取了帕子來給她揉著頭發,慢慢地,他道:“看雲書院是太高祖下旨修建的,原先是廣攬天下有識之士,統領文林之風,乃天下士人之景仰,國家棟梁之所出。然而,幾朝下來,漸漸便失了本意,多是官宦子弟充斥其中,非是皇子貴胄不能入。”頓了頓,“山長是當今皇上的太傅,又是皇上的啟蒙之師,素日有幾分荒誕不羈。他曾為亡妻植下一棵枇杷樹,視之如珍寶,就是皇上也難得一果。”


    李霽開撇了撇嘴。


    宗曜拍了拍她的肩頭,“好了,睡吧,明天記得換藥。”


    李霽開聽得門被打開又被關上的聲音,長長地吐了口氣。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房間裏,像是打開了金燦燦的扇子,光柱裏肉眼可見細微的塵埃飛舞著。


    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夜,李霽開半睜開眼睛,墜痛好了點,身下卻已經濕透了。她慢吞吞地爬起來,摸出月事帶下床換了,在牆角處理好。轉身卻不防被踩到什麽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哎呀一聲傷上加傷,疼得齜牙咧嘴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那一刻,她殺人的心都有了,好容易扶著腰爬起來一看,卻是個白花花的小兒巴掌大小的物什。許是被踩得很了,那物什扒拉了兩下,費力地伸出了個細長的脖子頂著個拇指大小的腦袋轉了轉,綠豆大的小眼睛瞧著她。


    “哎!”李霽開扶額,“怎麽又是你?龜爺爺,您老怎麽這麽閑?”


    那小白龜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向床腿那裏爬。


    “哎,哎,龜爺爺,龜爺爺……”李霽開忙用腳去擋,想想不妥,半趴下身子用胳膊攔住它,“錯了,您老走錯了,門在那,門……”


    小白龜不為之所動,繼續爬,爬上她的胳膊與她大眼瞪小眼。


    李霽開傻了眼。


    這是賴上她了?要是被宗曜知道自己順了神龜的事,他真能掐死自己!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宗曜的聲音,“換藥了。”


    她慌得一把抄起小白龜塞到懷裏。


    宗曜正好進來,疑惑地,“你又在做什麽?”


    “沒沒什麽。”李霽開殷勤地想接過他手裏的藥,“小傷而已,爺,我自己來就好。”


    宗曜沒理她,坐到桌子邊,“胳膊伸過來。”


    李霽開無奈,坐在他的對麵將受傷的胳膊伸出來搭在桌子上。


    宗曜小心地揭開布帶,狹長的傷口已經凝了血,他一邊換藥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對方怎麽傷的你?從背後?”


    “嗯,應該是吧?”李霽開張口就來,“那人武功特別厲害,我差一點就交代了。”突然哆嗦了下。


    那隻小白龜不知道是不是被憋著了,還是不甘寂寞,扒拉著四腳亂蹬,竟然順著往高處爬爬。


    毛個神龜!這特麽是個色龜?


    李霽開強忍著捏死它的衝動,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另一隻手捂胸,不動聲色地壓住它。


    “昨晚沒睡好?”


    “嗯,一直疼。”


    “這藥效果好,過兩天就痊愈了。這樣,你再睡會兒,我讓人給你煮點瘦肉粥。”宗曜站起來準備轉身。


    突然,那小白龜咬了她一口,她猝不及防呀的一聲尖叫差點跳了起來。


    “怎麽了?”宗曜緊張地問。


    李霽開不敢大動作,怕對方發現小白龜,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小腹,佝僂著,皺眉,“突然肚子抽痛了下。”卻沒有料到因為這番動作,寢衣的衣領被扯開了些露出一截瑩白,還有一側精巧的鎖骨。


    宗曜被那截瑩白晃了眼,下腹那被握住的軟滑的觸感似乎還在,他有些暈眩。艱難地移開眼睛,動了動薄唇,“小心傷口。”便轉身走了,腳步有點急,像是被什麽攆著似的。


    李霽開鬆了口氣,這時小白龜乘勢從她的衣襟下溜了出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四腳朝天,滴溜溜地打著轉。


    “你個色龜!敢占小爺便宜!”李霽開怒不可遏,也不管它是不是神龜,提溜起它的一條腿唿地扔出了窗外,“色龜,滾遠點,下次再給小爺我看到,我剁了你爪子紅燒!呸!”


    然而,下一刻卻聽到窗外有人哎呦一聲,她一個激靈忙貓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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