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過十八歲?”


    周雲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聲音不知不覺變大了很多,連屋外路過的小二都被嚇了一跳,忙進來問發生了什麽事。


    送走小二後,周雲泱重新坐了下來,嚐試用從林老那裏學來的半吊子醫術給宋沅診脈。


    診了半天,什麽都沒看出來。


    周雲泱訕訕地收迴了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蠢,連宋沅的師父宋蘭溪都沒有辦法解的毒,自己怎麽可能有辦法?


    有那麽一瞬間周雲泱很想把林老的事全都告訴宋沅,可臨到嘴邊的時候,周雲泱猶豫了,又把話給憋了迴去。


    這是林老自己的事,周雲泱不能不顧林老的意願告訴別人,哪怕這個別人是周雲泱喜歡的宋沅。


    “我晚點就寫信給鬼醫聖手,問一問他有沒有解毒的辦法,如果他迴信了,我馬上就告訴你。”


    宋沅盯著周雲泱看了一會兒,忽而問道,“你不可以帶我去見一見鬼醫聖手嗎?”


    鬼醫聖手本人站在宋沅旁邊,看了好半天都沒發現是什麽毒。


    周雲泱眼神飛快掃了林老一眼,忙低下了頭,遮掩過去,“鬼醫聖手,嗯,現在還在被仇家追殺,不是很方便出來見人。”


    被仇家追殺的林老似笑非笑地看了周雲泱一眼,不錯,有進步,竟然還學會麵不改色地扯謊了。


    周雲泱怕再說下去自己早晚忍不住暴露,就找借口說是要給鬼醫聖手寫信,躲了出去。


    隻留下宋沅看著周雲泱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對方好像隱瞞了什麽事。


    ——


    晚上,離州街頭。


    今天是簪花節,比起白天,晚上出來的姑娘們更多了,挽著好友的手四處看熱鬧。


    宋沅和周雲泱並肩而行,在離州街頭走走停停,偶爾看到感興趣的東西,就停下來看上一看。


    大部分的時候是宋沅對小攤上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感興趣,掏錢買下,琢磨著迴去研究研究,周雲泱呢,囊中羞澀,隻能飽個眼福。


    “哥哥,哥哥,給漂亮姐姐買朵花吧。”


    一個小丫頭提著花籃四處叫賣,眼睛尖發現了宋沅和周雲泱,跑了過來,嘴甜地說。


    周雲泱幾乎是想都不想就要掏荷包,可是手碰到癟癟的荷包時,才想起來裏麵一枚銅錢都沒有了,比街上討飯的乞丐還要窮酸。


    看著小丫頭期待的眼神,周雲泱尷尬的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讓他鑽進去。


    “這些我都要了,你早點迴家去吧。”宋沅多給了小丫頭一些錢,把花藍子也給買了下來。


    小丫頭把銀兩藏到衣袖裏,朝宋沅道完謝方才離去。


    周雲泱提著一籃子的花,在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周雲泱本人心情挺不錯的,還會在有人從旁邊走過的時候,護好籃子裏的花。


    “喜歡的話下次還給你買。”


    宋沅輕笑道,忽然蹲了下來,從花籃子裏挑選了一朵開的最好看的小花,起身,示意周雲泱。


    周雲泱心領神會地蹲了下來,微微紅了耳根,在宋沅把小花戴在他頭上時,周雲泱其實感覺最深的是宋沅靠近時聞到的一股淡淡的藥香味。


    不苦不澀,是一種聞起來讓人莫名覺得安心的味道。


    隻是想到這種味道很有可能是因為宋沅從小身中劇毒,吃藥吃多了才有的味道,周雲泱的心情就瞬間跌落穀底,掩在衣袖下的手摸了一下玉佩。


    宋沅看向周雲泱,臉上帶著欣賞的神色。


    周雲泱還隻有十七八歲,正是少年意氣的時候,頭上戴著小花非但不顯得娘氣,還別有一種翩翩公子的味道。


    “很好看。”


    周雲泱也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是什麽樣子,隻是傻笑了一聲,還真的一路頂著這朵小花,全然不在意路人投來的好奇的目光。


    河邊。


    宋沅和周雲泱一人拿著一盞河燈,在上麵寫下想要實現的願望,就可以把河燈放入河中,漂流到其他的地方。


    宋沅相信事在人為,並不覺得把心願寫在河燈上就能實現,隻是想著既然來都來了,那入鄉隨俗體驗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寫下心願後,宋沅把河燈放到河裏,看著河燈慢慢飄向遠方,直至再也看不到。


    周雲泱緊隨其後,把寫著心願的河燈放入河中,還悄悄用了個小術法,看著自己的那盞河燈逐漸靠近宋沅的河燈,嘴角上揚。


    兩盞河燈緊挨著,一陣清風吹過,周邊的幾盞河燈都搖搖晃晃的迷失了方向,唯獨這兩盞河燈依舊挨在一起,時刻都不曾分開。


    此刻的宋沅望著河麵在想解毒的事,並未注意到河燈,也就錯過了這一幕。


    河對麵有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起初隻是漫不經心地在河邊走走停停,享受來之不易的悠閑時光,後來無意間看見河對岸的人,神色一驚,看了好幾眼才確定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


    “該迴客棧了。”


    宋沅抬頭看了看天色,輕聲說道。


    ——


    周雲泱問過林老宋沅身上的毒要怎麽解,可林老也沒能看出來宋沅到底中的是什麽毒,唯一的辦法隻有當林老重塑身體後,親自給宋沅診脈,說不定才能有個解毒之法。


    於是事情又繞迴到給林老重塑身體上,但是給隻剩一縷殘魂的林老重塑身體又談何容易呢。


    林老早在幾十年前便已經死了,是運氣好才會有一縷殘魂寄托在玉佩之上,後來被有緣之人,也就是周雲泱給喚醒,能短暫的從玉佩裏飄出來看看外麵的世界,還隻有周雲泱能看見。


    給已經死了的人重塑身體,讓其重迴世間太難了,連林老之前也隻是想著讓周雲泱修煉到傳說中的境界,說不定能有解決之法。


    “你把我的事告訴那個小丫頭吧,看看她有沒有什麽解決之法。”


    林老遲疑著開口,他總覺得宋沅身上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可林老又很確定自己以前從來沒見過宋沅,而且宋沅今年才十六歲,林老都死了幾十年了,怎麽都不可能見過。


    這份熟悉感讓林老在得知宋沅隻剩下一年多的時間時,心裏下意識地有些不忍,林老不知道這份不忍從何而來,隻能歸結於是自己年紀大了,脾氣也軟了下來,不忍心看著宋沅年紀輕輕的就離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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