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眼神閃爍,明顯有些不解,不明白薑沅從哪得出的結論。


    身體也因為薑沅的靠近微微繃直,動都不敢動。


    李太醫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是退後,和薑沅拉開距離。


    可隻要看見薑沅,身體就不聽使喚,呆呆地愣在原地。


    這不禁讓李太醫心裏有些惱怒。


    薑沅沒錯過李太醫眼裏的情緒,身體往後一靠,重新迴到位置上,有些懶散的微微靠在後麵。


    明明是不太規矩的坐姿,可讓薑沅做出來,卻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說不上來的鬆弛愜意。


    “我第一次見李太醫就感覺出來了,李太醫可能沒有注意到自己大拇指的虎口上有一些老繭,其他太醫手上也有,但為了美觀,通常會想辦法讓老繭消失。”


    “而李太醫手上的老繭卻一直存在,這有些像我堂弟,練武之人不可能長時間不碰武器,老繭自然也不會消失。”


    “當然,最重要的是直覺告訴我,李太醫不簡單。”


    薑沅說話不緊不慢,給人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


    判斷的依據也不是小堂弟,而是記憶裏的一些故人。


    這裏就暫且不提。


    她抬眸看向李太醫,麵色從容。


    李太醫,不,白雲深原來還覺得自己偽裝得挺好的,沒想到早就被薑沅看出來了。


    白雲深神色間有些無奈,眼睛裏是藏不住的笑意,沒有被薑沅拆穿身份的惱羞成怒。


    反而是挺開心?


    白雲深是一個會點武功的神醫,你要問他武功有多厲害,反正白雲深至今為止沒碰到過對手就是了。


    本來他看看病收收診費,日子過得瀟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偶然有一天路過茶樓,白雲深聽到裏麵的說書人在講一個話本,停下來聽了聽。


    具體的內容白雲深已經忘了,隱約記得大概是後宮的嬪妃們為了爭奪皇上的寵愛,鬥得你死我活。


    什麽下藥墮胎、栽贓對方偷情、借刀殺人等等。


    白雲深一聽來了興趣,化身一位年輕太醫,進入太醫院,想感受一下後宮是不是像話本裏那樣精彩。


    幾個月下來,後宮裏幾個位份高的嬪妃都見過了。


    草包美人貴妃,有點小聰明但不多,白瞎了那麽好的家世。


    愚蠢酷愛出頭的淑妃,腦袋裏就像缺了根筋,什麽事都喜歡去摻和一腳。


    善於藏拙的德妃,這位比前麵兩位腦子好很多,知道自己家世算不上出眾,默默在暗處觀察著一切。


    就像藏在陰溝裏的老鼠,有好處了就湊上來咬兩口。


    其他的小嬪妃們小打小鬧的,來來去去就那些手段。


    白雲深覺得後宮的爭鬥不像話本上寫的那麽精彩,正失望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寶藏。


    不顯山不露水的皇後。


    聽說皇上還是個王爺的時候,和皇後感情極好,皇上登基以後就逐漸疏遠了,寵起了新迎入宮的貴妃。


    皇後也沉寂了下去。


    而且皇後也和白雲深想象的有很大出入,不是話本裏小心眼一心想奪迴皇上寵愛,設計陷害寵妃的皇後。


    薑沅就像垂掛在天邊高貴清冷的月亮,別人不去招惹她,她就不會主動害別人。


    事不關己的看著後宮的女人爭奪皇上寵愛。


    白雲深起初還以為薑沅是愛著皇上的,隻是失望太多心灰意冷了。


    不過,白雲深垂眸看向薑沅,他現在不覺得了。


    這樣的人不會為了一段早已千瘡百孔的感情,把自己困在裏麵。


    在白雲深沒有發現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觀察薑沅的一舉一動,並樂在其中。


    “我可以幫娘娘,但是事成之後娘娘要答應我一件事。”


    薑沅嘴角輕挑,心裏鬆了口氣,她的判斷沒錯。


    白雲深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可以。”


    聰明人有屬於自己的默契,兩人僅僅是對視了一眼,就定下了這件會驚動整個京城的大事。


    薑沅和白雲深的關係也在悄然中更近了一點。


    他們的對話沒有避諱幾個月大的楚景,楚景被放在搖籃裏,看不到人,可是能聽到。


    此時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楚景之前想的是母後這麽溫柔善良,肯定會被後宮其他的嬪妃欺負,父皇又冷落她,是背後會偷偷掉眼淚的那種。


    結果事實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薑沅對楚紹的嫌棄很明顯,他出生後就沒見楚紹在坤寧宮留宿過。


    還是薑沅主動趕楚紹走的。


    讓之前一心想快點長大保護母後的楚景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好像做個被母後嗬護的真小孩也不錯?


    但這不代表突然聽到母後指使李太醫去殺人的楚景能保持鎮靜啊。


    楚景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白雲深心下正愉悅著,眼神無意中掃過搖籃裏的太子殿下,不哭不鬧的還有點疑惑的樣子。


    語氣驚奇,像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和薑沅分享。


    “娘娘快看太子殿下,這表情好像能聽懂我們在說什麽一樣。”


    被揭穿身份後,白雲深也不裝了,在薑沅麵前表現得很隨意。


    一說到兒子,薑沅的眼神柔和下來,說話都是溫和的。


    “他呀,人小鬼大的,滿月以後就比以前鬧騰了許多。”


    薑沅淺淺一笑,就連抱怨的話說起來都溫柔極了。


    與前麵胸有成竹和白雲深談話的樣子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不免為楚紹感到有些惋惜,曾經擁有過一個這麽有趣的皇後,卻被他自己親手推開了。


    薑沅沒有和白雲深待久,不一會兒,白雲深就離開了坤寧宮。


    除了霜降,沒有人知道皇後和李太醫單獨待了一小會兒的時間。


    薑沅沒讓霜降進來,此時坤寧宮裏麵隻剩下她和楚景兩人。


    楚景眼睛滴溜溜的轉,恢複到了之前小孩子的摸樣。


    渾然不知自己早就被薑沅看出來了。


    薑沅也是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手輕輕捏了捏楚景的小肥臉。


    楚景和往常一樣傻笑,好像不知道母後在幹什麽。


    “我知道你是誰。”


    楚景神色一緊,內心驚濤駭浪,臉上卻表現得好像沒聽懂母後的意思。


    依舊是樂嗬嗬的笑。


    他懷疑母後是在詐自己。


    為了不讓母後懷疑下去,楚景不敢露出一絲的破綻。


    太子殿下再怎麽說上輩子也是接受過最頂尖教育的人,演技確實不錯,扮起小孩子來沒有一點違和。


    可惜他今天遇到的人是薑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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