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果我沒有熬過來呢。”


    楚紹想粉飾太平,薑沅偏偏要撕下這層遮羞布。


    不是所有人都是薑沅,上輩子皇後就因此難產去世。


    死後楚紹背地裏哭幾場,封生而喪母的楚景為太子,此後依然左擁右抱,後宮美人不斷。


    這件事就輕飄飄地過去了。


    哦,還有貴妃被扳倒的時候,罪名裏多加了一個謀害皇後。


    結發妻子似乎在楚紹心裏就這點分量。


    薑沅的眼睛明亮清澈,竟透露出一絲銳利。


    楚紹不敢看薑沅的眼睛,是他沒有本事保護好妻兒,說話語調含糊。


    “這,這你不是沒事嗎?”


    楚紹越想越理直氣壯,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說起來還是薑沅賺了呢,如果沒有這事,大將軍和貴妃一定會在立太子一事上多加阻撓。


    楚景的太子之位指不定要往後拖多久。


    不禁有些怪薑沅小題大做。


    “那是臣妾運氣好,挺過來了,可貴妃她是想要臣妾的命啊,皇上非但沒有懲罰貴妃,反倒來勸臣妾放手,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薑沅說著說著情緒就有些激動,淡雅的容貌也變得生動起來。


    眼睛裏透著一絲哀傷。


    整個人是那麽的委屈和憤怒。


    楚紹隻覺得一向賢惠大度的皇後變了,變得如此咄咄逼人,叫人喘不過氣來。


    “沅沅你變了,你以前會以大局為重,不會這樣為難我的。”


    楚紹歎了一口長氣,眉頭緊皺,失望地望著薑沅。


    弄得好像一切都是薑沅在胡攪蠻纏。


    “皇上難道就沒有變嗎?皇上隻是個王爺的時候,和臣妾說過的話現在不記得了嗎?”


    薑沅一點都不害怕翻舊賬,有力的反駁。


    她是做到了無愧於楚紹,那楚紹呢,可對得起她?


    想當年薑沅也是楚紹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娶到的,楚紹那時候還隻是個什麽都沒有的皇子。


    上麵有一位處處比他優秀的嫡兄,楚紹就是在嫡兄的陰影裏長大的。


    楚紹和薑沅剛成親的時候,著實過了一段讓人豔羨的恩愛日子。


    楚紹甚至親口承諾一輩子不會再有其他的女人,隻守著薑沅過日子。


    他也確實做到了,全京城就沒有一個女人不羨慕薑沅的。


    楚紹會給薑沅描眉,會在天冷的時候,給薑沅披上衣服,五句話裏總要提一句家裏的妻子。


    妻子在家裏等著我迴去用飯呢,妻子膽小,我不在家她會害怕的等等。


    那是薑沅最快樂的時候。


    好景不長,楚紹的嫡兄生了一場大病,沒扛過去,死了。


    楚紹臨危受命登上了太子之位,不久後皇上也死了,楚紹登基了。


    他變得越來越忙,忙得沒有時間陪薑沅吃飯,忙的一個月隻能見上兩三麵。


    一天,楚紹滿是歉意地來到坤寧宮,愧疚地開口:


    “沅沅我對不起你,大將軍讓我娶她的女兒,我保證就這一次,絕不會有第三個女人了。”


    盡管薑沅進宮後就猜到這件事早晚會到來,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還是控製不住的難過。


    強顏歡笑地說:“嗯,臣妾相信皇上。”


    幾天後,大將軍的女兒被封為貴妃。


    大將軍也確實安分了一段日子,不久後又想要得到更多。


    比如一個帶著將軍府血脈的皇子。


    楚紹在貴妃身上嚐到了甜頭,又娶了丞相的女兒淑妃,這次他沒有去問過薑沅。


    丞相也確實站在了楚紹這邊,承擔了來自大將軍的壓力。


    慢慢的後宮進來了第四個女人、第五個女人……


    楚紹和薑沅的關係越來越遠,不再像以前一樣恩愛。


    楚紹被薑沅的話戳中了痛處,氣憤地站起來,手指著薑沅。


    “你,你大膽!”


    被大將軍逼成現在這樣還不是他這個當皇帝的沒本事?


    楚紹的皇位是撿漏來的,最聽不得別人說這些。


    楚紹沒當上皇帝之前,隻是個不受人關注的小王爺。


    那時候娶到太傅的嫡長孫女就已經心滿意足,楚紹當時是真想就這麽和薑沅過一輩子。


    王府裏沒有其他的女人,未來再生兩個孩子,一家人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幸福下去。


    可人總是會變的,就像那個時候的楚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登上皇位,會和情深意重的妻子漸行漸遠。


    楚紹沒有像先太子一樣經過父皇的培養,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好一個皇帝。


    身邊人就出了個主意,把大將軍的女兒娶進宮來,楚紹剛開始堅決不同意。


    漸漸的大將軍越來越囂張,楚紹寢殿裏的燭火一晚上沒熄滅,第二天到底是去找了薑沅。


    有一就有二,後宮的女人越來越多,楚紹逐漸學會用後宮來平衡前朝的關係。


    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和薑沅親密無間的小王爺了。


    薑沅沒有被楚紹的嗬斥嚇到,清澈見底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了然。


    嘴角也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她什麽話都沒說,也沒有跪下來請罪,就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楚紹。


    薑沅的眼睛越是幹淨,越是在提醒楚紹她說的話是對的。


    變的人一直都是楚紹,而薑沅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楚紹內心深處那些卑劣的心思在薑沅的眼睛下,無處隱藏。


    楚紹惱羞成怒的把茶桌上的東西全都摔下去,發泄心中的不滿。


    刺耳的聲音讓守在外麵的霜降很擔心,大太監則是有點驚訝。


    皇上可是從來沒和皇後發過脾氣。


    楚紹盼著薑沅能說些軟話,這件事他就不計較了,偷偷用餘光去看薑沅的臉色。


    可薑沅偏不,刀不割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你當然可以輕飄飄的讓她原諒。


    薑沅做的已經夠多了,要為了楚紹,忍受囂張跋扈的貴妃,挑釁的淑妃和口蜜腹劍的德妃,學著不擅長的管理宮務。


    楚紹永遠隻會嘴上說的好聽,實際行動是一點沒有。


    該寵幸貴妃還是寵幸,其他的後宮嬪妃也不落下,人家過得安逸的很。


    薑沅眉眼冷了幾分,唇角微微向下垂,臉上滿是對楚紹的失望。


    一個連自己妻兒都保護不了的男人。


    楚紹則是被薑沅臉上的失望刺激到了,他覺得薑沅在嘲笑自己的沒用。


    皇位確實改變了楚紹很多,如果他現在隻是個王爺,他會溫柔地抱著薑沅安慰,還會給薑沅出氣。


    隻想薑沅能開心起來。


    可楚紹不是,他現在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楚紹喘著粗氣,不想再跟薑沅爭辯,氣急敗壞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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