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一家跟著上樓,家裏的阿姨已經將飯菜都做好了。


    做的全是家鄉菜。一問才知道,這阿姨是李躍進和雲朵從老家帶過來的。


    是李躍進的一個隔房姑姑,命不好,年輕的時候嫁人沒多久男人就死了,大家都說她克夫。也沒留下一兒半女,背上克夫的名聲再嫁也難。


    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夫家過不下去就迴了娘家。


    在娘家當牛做馬將近二十年,現在快四十了,幹活沒以前利索,也開始遭嫌棄。


    其實,一直都遭嫌棄,隻是沒那麽明目張膽而已。


    她為了生活也得裝作看不見。


    去年李躍進和雲朵迴老家,正好碰見她被家裏的子侄欺負,李躍進和雲朵幫了一把,後來了解了她的情況,就索性雇她來京都幫忙照看孩子,做做家務。


    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用著也放心。


    這位李姑姑來了後,雲朵和李躍進都要輕鬆很多,至少孩子和家裏的所有事情都不用兩口子操心了。


    兩口子也承諾,以後會給她養老。李姑姑這有了依靠,對他們也是巴心巴肺地好。做事情是既細心又盡心。


    今天聽說有老家的客人要來,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他們上樓沒多久,李躍進也就上來了。看不出喜怒,雲朵瞧了他一眼,也沒多問。反正她那婆婆每次打電話都是老生常談。


    李躍進洗了手,就招唿張亮一家吃飯。


    李姑姑原本不想上桌,但雲朵和李躍進本就將她當長輩不是保姆阿姨看待的,吃飯一直都是一起吃的。


    飯桌上,張亮一家對李姑姑的手藝也是讚不絕口。


    大家都是老鄉,加上有周立偉這個中間絲滑的紐帶,大家邊吃邊聊,倒是也很愉快。


    隻是不知怎的,大家聊起了李姑姑的身世,知道她是個早死了男人的寡婦後,李母看她的眼神就不對了。


    應該說知道她是個寡婦後,聽見張洪喜誇讚了一句她做的飯菜好吃後,眼神就不對勁了。


    起初大家也沒在意,就是張洪喜也是一樣。


    他還笑嗬嗬地道,“這幾天一直坐車,都沒好好吃頓飯,沒想到來京都第一天還能吃到這麽好吃的家鄉菜,當真是舒服。”


    李姑姑聽人誇她做的飯菜好吃,自然也高興,她也就笑著迴應了一句,“你們要是喜歡吃就多吃點。以後……”


    她的話還沒說完,張母就將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板著臉說道,“還想以後天天做給他吃是吧?”


    說完,還不等大家反應,她又對張洪喜吼道,“你呢,是不是也想以後天天讓她做飯給你吃?當我死了啊?我還沒死呢,你們就想到以後去了.......”


    張亮反應最快,忙放下碗筷將他媽拉到一旁捂住了她的嘴巴。


    “媽,冷靜點,深唿吸,冷靜點......”


    這還是周立偉教他的方法,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就讓他媽做深唿吸。


    前兩天在火車上張母有時候也想發火,就是用的這個辦法稍微壓製了一下。


    可是今天張母根本就不聽勸,見張亮捂著她的嘴不讓說話,她的暴脾氣一下就爆發了。


    對著張亮也是拳打腳踢,“你也跟你爸一樣,早盼著我死是不是?也想讓你爸找一個後媽對不對?什麽帶我來京都看病,我看是你們早就串通好了,這後媽的人選都選好了是不是?”


    說著,她還朝著李姑姑啐口水,“我呸,不要臉,一把年紀還勾引人家男人,做飯好吃了不起啊。唔唔唔.......”


    張母這瘋起來,張亮一個人根本拖不住,還是張洪喜也沉著臉上前幫忙一起將人按住,堵上了嘴巴,才總算沒讓她說出更難聽的話。


    父子倆說聲抱歉後,就將人拖到了給他們安排的隔壁房子。


    李躍進和雲朵是目瞪口呆,他們的孩子也是瞪圓了眼睛。李姑姑已經是被罵得羞紅了一張臉抹起了眼淚。


    餘姚也是臉色漲紅,抱著孩子輕輕晃著,剛才張母的嘶吼聲顯然又嚇到了孩子。


    見孩子癟著要哭的嘴巴收了迴去,餘姚才紅著眼睛哽咽道歉。


    “對不住,我婆婆她最近精神出了點問題,動不動就這樣鬧,我們這次來京都也就是給她看這病的。”


    李躍進和雲朵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其中的具體情況,隻說是要來看病,需要他們幫忙接車安排一下住宿啥的。


    而李姑姑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李躍進和雲朵都沒跟她提起過。當她聽見張母的那些話後,真的是羞憤欲死。她都一把年紀了,怎麽可能還去勾引啥男人,何況人家媳婦孩子孫子一家子都在這裏。


    啊呸,就是她年輕,人家沒媳婦孩子她也斷不會做這麽不要臉的事情。


    她男人死後,本本分分了這麽多年,從沒想過再嫁。以前指望親侄子給她養老,現在親侄子指望不上,但李躍進這個不是親侄甚似親侄的侄子答應養老,她就更不會去想男人了。


    現在居然被人指著鼻子罵她不要臉勾引男人,她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聽見餘姚說這就是個神經病,她的心裏才好受了些。


    餘姚也沒隱瞞,將孩子如何受傷的事都說了。三人聽得都是一陣唏噓。


    這下李姑姑是一點都不介意了。這婆子連自己的孫子都能傷害,那無緣無故地罵她幾句倒是也能說得過去。


    “你這婆婆也是個可憐人,怎地就得了這種病。這要是病好了,知道孩子因為她受了傷,指不定怎麽愧疚。”李姑姑還可憐上了張母。


    餘姚微微點頭,“誰說不是呢,她現在冷靜的時候就自責,越是自責就越愛胡思亂想,越亂想就越容易生氣發怒。”


    餘姚最近真的是心力交瘁,她自己感覺也快瘋了。說著話心裏也不免有些委屈。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她抹了一把眼淚,苦笑道,“讓你們見笑了。”


    雲朵忙說,“哪裏的話,你也別太擔心,京都的醫療水平高,相信要不了多久嬸子的病就能好起來,你們也就輕鬆了。”


    餘姚輕輕嗯了一聲,也希望如此。不然這個家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要怎麽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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