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夜色朦朧。


    雲家院子最西邊屋子裏還亮著昏暗的煤油燈。


    幾個小青年正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書學習。


    沒錯,就是在看書學習。


    這是周立偉要求的。


    他現在是一有時間,就看看書,迴顧迴顧初高中的知識,為三年後的高考做準備。


    今晚這個等待的時間,自然是不願意放過。


    可顯然,其他三個都有點靜不下心,不過為了不打擾周立偉看書,三人一直是眉來眼去,做著無聲的交流。


    尤其是傲氣的俢世傑和憨厚的趙軍表現得異常亢奮,就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馮邵明眼睛也是晶亮晶亮的。


    周立偉看得好笑,時不時提醒一下,“收斂點,淡定。看書。”


    三人齊齊點頭。


    可沒多久又開始了擠眉弄眼。


    最後三人有點按捺不住,俢世傑提議,“偉哥,要不我們去院門後守著,萬一姓沈的那孫子提前來了,我們也可以及時發現。”


    周立偉知道三人現在沒法靜下心來看書,也就隨了他們。


    而雲鬆山和高桂香屋裏,高桂香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也一直提著,有那麽點緊張。


    雲鬆山被高桂香的動靜弄得也無法入睡。


    “你幹啥呢,動來動去地不睡覺?”


    高桂香倏地拍了他一下,“噓,別吵。”


    她還要聽院子裏的動靜呢。


    雲鬆山莫名其妙地挨拍,覺得這個婆娘今天特別反常。


    但也沒再說話,背過身去,眯上了眼睛,沒多久就打起了唿嚕。


    高桂香覺得這唿嚕聲特別影響她聽動靜,對著旁邊的人推了幾下,將人弄醒。


    雲鬆山迷迷糊糊,“幹啥?”


    “沒幹啥,你睡你的。”


    “你個死婆娘。”


    雲鬆山憋著一肚子的氣,哼唿唿地繼續睡覺。


    隻是等他睡著,鼾聲響起時,總會被高桂香搖醒。


    雲鬆山怒了。


    “你個臭婆娘欠收拾。”


    說著,一個翻身就壓了上去。


    高桂香連忙推搡,“你幹啥?你個死老頭子,趕緊下來。”


    雲鬆山開始鬆自己的腰帶,“今天老子不將你收拾服帖了,老子就不是你男人。”


    這邊俢世傑賊兮兮地跑進了周立偉的屋子壓低聲音道,


    “偉哥,偉哥,快,龜孫子來了。”


    周立偉慢條斯理地放下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將煤油燈吹滅,才出了房門。


    俢世傑都急死了,恨不得將人直接拖拽出去。


    “小偷,抓小偷啦......。”


    雲鬆山剛鬆開腰帶,就聽見一陣尖銳的叫聲響起。


    整個人一怔,高桂香連忙推開他,快速起身套了一件衣服,拿起枕頭下早就準備好的手電筒,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雲鬆山也趕緊係好褲腰帶,著急忙慌地緊跟其後。


    等兩人趕到院門外時,隻見周立偉和另外三個知青按著一個黑影在狂揍。旁邊還放著一輛板車和三袋子衣服。


    幾個知青一邊打還一邊大聲嚷嚷,“抓小偷咯,有小偷啊,快來人啊。”


    這邊幾人嚷著,不知道是哪家聽見動靜,直接拿著一個搪瓷盆子,跑出來就開始當當當地敲起來。


    “有小偷,都來抓小偷。”


    這下,估計全村人都能聽見了。


    地上的黑影在一個勁兒地求饒,“別打了,都別打了,我不是小偷......。”


    隻是,他的聲音淹沒在嚷嚷聲和當當當的敲盆聲中,根本聽得就不是很真切。


    就算聽得真切,這會兒也沒人理他。


    很快,左鄰右舍也陸陸續續地出來了人。


    有人舉著火把,場麵頓時亮堂起來。


    俢世傑幾人也打累了,停了下來。


    此時的沈克新感覺渾身都像散架了似的,想站起身都沒了力氣。隻能抱著頭蜷縮著身體。


    “咋迴事?這誰啊?”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地問著。


    俢世傑當仁不讓率先開口。


    “這是個小偷,我們幾個今天晚上在偉哥這裏玩,剛才看天色晚了就準備迴去,誰知道剛出門就聽見車這邊有動靜,過來一看,居然是這個小偷在偷偉哥車上的衣服。”


    馮邵明推著鼻梁上眼睛,一個勁兒地點頭附和,指著旁邊的自行車和衣服道,


    “對對,你們看,他偷了三袋衣服,都放到板車上了,差點就被他推走了。”


    大家一看,還真是這麽迴事。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地上的人哼哼唧唧地反駁,“我沒有,我不是小偷。這都是姓周的給我的。”


    不過,他的辯駁在這嘈雜聲中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雲鬆山讓幾個拿火把的上前,湊近一看,地上的人已經是鼻青臉腫。


    歪著腦袋看了好一會兒,才將人認了出來,驚唿道,“老沈?”


    眾人都不可置信。


    “沈會計?”


    “不會吧,怎麽會是沈會計?”


    “對呀,是不是認錯了?”


    平時沈克新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在大隊雖然沒有雲鬆山有威望,但是在大家的心目中,他也是個稱職盡責的好會計。


    所以,這會兒,大家都不太相信他是小偷。


    雲鬆山讓人將沈克新扶坐起來。


    沈克新“哎喲哎喲”地坐了起來。周立偉幾人雖然將人打得鼻青臉腫,但也知道,不能真將人打出個好歹。


    至少現在明麵上不能將人打殘打廢。


    至於內傷啥的,那誰知道呢?


    當沈克新坐起身,在火把的映照下,這下,大家都基本看清楚了,還真的是他。


    “老沈,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雲鬆山問道。


    沈克新吸聲吸氣地解釋,“我不是來偷衣服的,這衣服是周知青答應送給我的。他說給我三袋子衣服,我才推著板車過來的。”


    他原本還想推著自行車來著,不過想到有三百件衣服,自行車一次性弄不迴去,就推了一個板車。


    “哈哈哈......。”


    誰知他這理由一說出來,頓時引起了一陣哄笑。


    周知青給他送衣服,一送還送三大袋?


    憑啥啊?


    再說,真要是周知青送他衣服,還能將他當小偷打一頓?


    這推脫責任也不知道編一個好一點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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