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儒的聲音,冷如寒冰,落在眾人耳旁,卻無異於晴空驚雷。


    人們看向李賢的目光,瞬間由羨慕轉為驚疑。


    他們紛紛向後退了幾步,與李賢拉開一段距離,竊竊私語的聲音充斥著整座廳堂。


    而李賢在短暫的呆滯過後,也迴過神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製住內心的惶恐,擠出笑容道:“秀峰兄,可不敢開這種玩笑,你瞧他們,都當真了,哈哈……”


    然而,王儒的臉色卻愈發冷漠。


    “李賢,你死到臨頭,還要演戲給誰看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以為你偷偷做的那些悖逆之事,能瞞天過海嗎?”


    李賢聽得心驚肉跳,冷汗唰的一下就從腦門上滾落下來。


    他正要辯解,卻聽到旁邊響起一道帶著憤怒和疑惑的聲音。


    “王總府,沒必要如此冤枉我父親吧!”


    說話的是李追雲,隻見他大步上前,麵色不忿地道:“我父親平時行事是乖張了些,可他對元帥忠心耿耿,平日裏也是盡心盡力地操練士兵,從未敢有片刻懈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聽到這話,王儒那淡漠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他抬頭看著麵前的李追雲,嘴角輕輕揚起,卻是有些嘲諷地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每天在操練士兵的時候,還幹了些什麽?”


    李追雲頓時有些語塞,梗著脖子道:“還請總府大人賜教!”


    “李賢,看來你保密工作倒是做得不錯。”


    王儒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李賢,視線再次迴到李追雲身上,冷笑道:“你這位好父親,明麵上是操練士兵,實際上卻在分化青虹軍的將士,大肆培植自己的勢力,青虹軍三分之一的中層將官,都已經暗地效忠於你父親。”


    李追雲的眼睛,驟然睜大。


    “這還不算,李賢還借著購置軍需的機會,瘋狂斂財,原本應該是上乘精良的武器裝備,等發到士兵手裏,都變成了勉強能用的次品。而他,卻用這筆錢,暗地裏招兵買馬,蓄養私軍!”


    王儒淡淡地說道,他說得漫不經心,所吐露出的每一個字,卻都猶如驚雷,震得眾人目瞪口呆。


    “這,這不可能!”李追雲捏緊雙拳,沉聲說道,可他的聲音,卻明顯不像剛才那般底氣十足了。


    見狀,王儒搖搖頭:“大帥派穀蒙將軍去攻打笛聲、聞蕭、玉索三縣,這事你知道吧?”


    “知道,這三個縣城,就在蒼州府不遠。聽說三縣守軍抵抗異常激烈,穀將軍正在與他們僵持不下。”李追雲點點頭,突然臉色一變,“你是說……”


    “那三縣的守軍,早已是你父親的人了!有你父親作為內應,既提供軍需糧草,又提供作戰情報,他們才能在穀將軍的猛攻之下,負隅頑抗到今天!”


    “而他這麽做,就是要為自己起事創造機會!”


    “如果我今天不來,怕是不出三天,李賢就會舉兵造反,兩麵夾擊,置穀將軍於死地!”


    王儒每說一句話,李賢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直到這時,他終於斷定,王儒已經掌握了自己的所有秘密。


    於是,他索性不裝了。


    “姓王的,老子不知道你怎麽打探到的這些事情。”李賢臉色猙獰,冷笑出聲,“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自己一人前來,堂而皇之的說什麽要為我送行!”


    “這裏,可是老子的地盤!在這兒的,都是老子的人!”


    李賢一不做二不休,高聲怒吼:“來人,給我把這個窮酸秀才綁了,推出去扒皮示眾!老子今天就反了他娘的秦煥!”


    廳堂之外,頓時傳來一陣腳步聲,有許多士兵正向此處奔赴而來。


    “姓王的,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現在跪下來效忠於我,我還可以考慮饒你一條狗命。”李賢得意的冷笑出聲,大步走向王儒,打算將他擒住。


    然而,他剛走兩步,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凝固。


    一支細長的利劍,不知何時從背後刺穿他的身體。他低頭看去,隻看到一截劍刃從胸口穿出來,劍刃之上,鮮血如珠子般滴落而下。


    噗嗤!


    細劍猛然抽迴,李賢的胸口處,頓時噴出一陣血霧。


    他滿眼不甘地倒了下去,倉促間迴頭怒視,卻看到那名妖媚侍女,此刻正持劍而立,神情冷漠得如同冰山。


    那名侍女,則是始終沒再看李賢一眼,而是持劍單膝下跪,對王儒恭聲道:“王總府,卑職奉使司大人之命,前來護您周全,順便送逆賊李賢上路。”


    這時,已經倒在地上的李賢,突然渾身抽搐,嘴裏吐出白沫,臉色更是變得烏青。


    見狀,李追雲渾身發抖,猛然想起什麽,扭頭怒視那名侍女:“你,你在胸上抹了毒藥?!”


    侍女也不否認,隻是淡淡地道:“李公子見諒,為了完成任務,我必須準備周全。”


    “混賬,我殺了你!”李追雲頓時紅了眼睛,拔劍就向侍女劈了過去。


    這時,一支飛箭從廳外破空而來,直接擊偏了李追雲的劍鋒。


    緊接著,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大廳門口響起。


    “李賢犯得是謀逆大罪,死有餘辜。李追雲,你莫要執迷不悟,反誤了卿卿性命。”


    聽到這聲音,王儒不由得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今日之事,你定會親自前來。”


    李追雲扭頭怒視,眾人也紛紛望去,卻見一位麵頰凹瘦的黑衣中年,手持一張彎弓,淡然步入廳內。


    他沒管旁人,隻遠遠盯著李追雲,道:“謀逆之罪,本該滿門抄斬。但大帥說,禍不及家人,隻追究主犯李賊及其同夥,其餘人等概不追究。”


    “李追雲,你現在放下劍,還來得及。剛才你持劍欲要襲擊暗鏡使的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到這時,眾人也都反應過來,臉上紛紛露出深深的忌憚之色。


    暗鏡使司的第二任執掌者,莊勝!


    很巧的是,今日在場的王儒,就是第一任使司大人。


    隻不過,相較於王儒而言,如今的莊勝,可謂是青勝於藍。


    由他掌控的暗鏡使司,才真正化作殺人於無形的致命毒箭,令人談之色變,甚至從心底感到恐懼。


    在場的有明白人,不由得暗暗搖頭:“暗鏡使司兩任首領齊聚一堂,隻為送李賢上路,閻王爺不收也得收,這家夥死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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